忘忧
忘忧
翌日,花姹头脑有些昏胀,微风拂落她的耳畔,她仿佛又听到了昨晚枝桠倾曳的沙沙声,她擡手揉着太阳穴,问道,“如玉,我昨天都和你说什么了?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昨日吃多了酒,我问你有什么梦想,你说没有,然后你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是吗?可我怎么隐约记得,我好像还和你说了什么?”
花姹晃晃脑袋,“嘶,好晕。”
阮文卓给她斟了杯白水,他难得瞧见花姹这副样子,自然不肯错过这个看热闹的好机会,于是抱膀嘲讽。
“阿姹,你不是一向挺能喝的吗,怎么连如玉都喝不过,啧啧啧,还醉成这样,看你以后还逞不逞强了。”
花姹咬牙,“沐玄,你胆子越发大了,竟敢跟我耍横撂恨,你看我收不收拾你!”
阮文卓觉得好笑,满不在乎地说,“来啊,你现在站都站不稳,还收拾我。”
他话音刚落,就见花姹掀翻杯子,直冲自己而来,阮文卓笑容一僵,不对,她站不稳不耽误她出手啊。
阮文卓赶紧接住杯子,随手搁在案上,一个转身的工夫,他把阮如玉推到了自己前头,态度极其诚恳地道歉,“阿姹,我错了,别动手,千万别动手。”
“现在知道错了?晚啦!”花姹用手拨开阮如玉,催道,“如玉,你快躲开。”
阮如玉笑着给他们解劝,三人正闹作一团,忽听那边喊起来,“将军又发病了!快去请大夫!”
机会来了!
花姹和阮文卓相视一眼,随即快步而去。
阮如玉留在原地,她看着花姹的背影,不自觉想起了昨日花姹卧在自己膝头,含泪唤的那声“母亲”。
“阿兄。”
“怎么了?”
“你听阿姹说过她的父亲母亲吗?”
“好像还真没有,我记得阿姹说自己是孤儿,无家可归,师傅这才收留她的。”
阮文卓说到此处,忽然意识到不对,既然花姹骗了师傅,那么她说的话或许也是谎言。
阮文卓看了一眼阮如玉,“好好的,怎么问起这个?”
阮如玉坦诚道,“昨夜阿姹吃多了酒,我听见她含泪呼唤自己的母亲。”
“母亲?”阮文卓怔了一怔,“那,方才阿姹问你,你怎么不说?”
“因为,我觉得,她一定不希望别人看见她流泪的样子。”
阮文卓点点头,“也对,那我也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嗯。”
一个时辰之后,花姹从任初的营帐中走了出来,她揭开敷在脸上的一层面皮,抱怨道,“闷死我了,这东西还得改进,这么可不经用。”
阮如玉撚着那层薄如蝉翼的面皮,讶然道,“这也太逼真了,不会是真的人的脸吧?”
花姹一笑,“傻姑娘,怎么可能,这是我自己做的,做得虽然不像,一时半刻糊弄糊弄他们,还是过的去的。”
阮如玉立刻佩服的五体投地,“阿姹,你好厉害啊,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闯江湖嘛,肯定什么都要会一点。”花姹笑着谦虚,“三脚猫的功夫罢了,可不敢说厉害,如玉,你要是有兴趣,等哪天闲了,我教你啊。”
“好啊!”
阮文卓上前揽住花姹的肩,关切道,“没遇到危险吧?”
花姹握住他的手,“当然没有啦,放心吧,来,我和你们说说那个什么任初的情况。”
果然如他们先前所料,任初是因为药物的缘故,才会甘心为贾太后所驱使,不过,按照花姹的说法,任初体魄强韧,耐力惊人,所以他的记忆并未完全消退,时不时就会爆发疯狂可怕的病症,很难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花姹只知道他中了毒,却分不出他中了哪种毒,对于任初的症状,她可以说是无计可施,只能先为他施针,以期缓住病情。
阮文卓眉头紧锁,“任初中的什么毒啊?这么邪门?你居然都不认得?”
花姹摊摊手,“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罕见的毒药。”她顿了顿,补充说,“不是我大言不惭啊,我在大梁大魏之间闯荡多年,见过的听过的实在是太多了,一般来讲,这世上只要是有名有姓的毒药我都是认识的,除非,这味毒药根本没有解药。”
阮如玉犯了难,“这么说,我们没有办法为任初将军解毒了?”
一直沉默的萧景衍忽而开口,“我有一个办法,或可一试。”
“什么办法?你说。”
“我想,记忆或许会被消除,但是情感总是难以磨灭的,任初经常发病,说明他的意识尚存,一直不甘心被药力掌控,那么只要我们找到他心中最惦念的人,他或许就能恢复神智。”
“任初最惦念的人?”阮如玉敛眉思忖,“任家当年获罪株连,除了被你救下的任归,任初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啊,可任归不是还在怡梦宫吗?”
“任归不想再与贾太后虚与委蛇了,我们出建康之前,他就已经同我商议了脱身之策,估计过两日他就会抵达庐水,到时候,我想带他去见任初一面,试试能不能唤醒任初的记忆。”
阮文卓踌躇道,“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毕竟他们父子二人多年未曾相见,音容既改,任初即便还记得自己的孩子,也很难再从一张几近陌生的脸上记起从前的事情。”
花姹挑了挑眉,“依我说,我们就试一试,成与不成,尽人事,听天命呗。”
萧景衍微一颔首,“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肯定还要麻烦两位帮忙把任归带进来。”
花姹痛快应下,“小事一桩。”
因为偶尔还有官兵巡视,几人为了不引人注目,不能总在一起,所以他们说了一会儿话,花姹和阮文卓便往那边去了,萧景衍拉着阮如玉也换了一个位置。
两人走到弓弩那侧,跟着众人习箭,阮如玉一面搭弓,一面轻唤,“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