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
红尘
“驾!”
狄川率人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阮文卓冲郭万里抱拳,“郭将军,多谢。”t
郭万里看了一眼阮文卓和花姹,“裴侍郎呢?烦请带我去见他。”
阮文卓正在犹豫要不要引他去见,萧景衍和阮如玉已从林中策马而来。
郭万里瞧着头戴帏帽、惊才风逸的萧景衍,不由一怔,“裴侍郎?”
萧景衍微一颔首,他擡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郭将军,我们这边说话。”
二人打马行至林中,萧景衍回头扫了一眼距离,料着花姹应该听不到他们二人说话了,这才勒住缰绳,“吁——”
郭万里面有愧色,“我去了襄阳王的府邸,也进了他的书房,却并没有找到您说的人。”
萧景衍闻言,眸中难掩失落,半晌,他轻轻一笑,似是安慰般的说道,“没关系,襄阳王戒心颇高,我早该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郭万里迟疑了一下,问道,“我不明白,裴侍郎为什么要去救一个可能已经死了的疯子?”
萧景衍不由得握紧拳头,那不是疯子,那是他的太傅!
可他不能告诉郭万里自己的身份,这样太冒险了,他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静的说道,“郭将军不是想查清当年的任初一案吗?怎么,郭将军不相信我?”
郭万里连忙摆手,“那倒不是,裴侍郎有任家信物,可见是任将军信重之人,我自然是相信裴侍郎的,我只是有点奇怪罢了,毕竟您要救的那人同先太子有关,不瞒您说,虽然先太子已经死了三年多了,可即便是现在,谁不害怕沾上这件事情啊。”
萧景衍笑意清冷,如同秋日里的叶上浮霜,风一吹,便散了,“是吗?”
郭万里见他不高兴了,连忙改口,“郭某是个粗人,不懂这些道理,若是有什么话说的不对了,裴侍郎别跟我一般见识。”
“怎会,郭将军心系旧主,忠义可嘉,我也很是钦佩,我让郭将军去救言老,自然有我的用意,只是眼下还不方便说,郭将军若是愿意,等有机会我再讲给你听。”
郭万里一口应下,“没问题,那我继续帮您盯着襄阳王府,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嗯。”萧景衍擡手一礼,“那就有劳郭将军了。”
“不敢当,裴侍郎,此行恐怕凶险,裴侍郎珍重自身,平安归来!”
萧景衍笑了笑,“好。”
经此风波,几人弃车而行,策马去前头重新买了两辆马车,萧景衍阮如玉一辆,阮文卓花姹一辆,阮如玉挑开轿帘,瞧着萧景衍轻笑出声。
萧景衍墨发翩跹,背影俊逸出尘,他听见阮如玉的笑声,唇角不自觉上扬,“笑什么?”
阮如玉在他身后坐下,她的下巴枕在他的肩上,过了一时,她觉得他的帷帽有些碍事,便用指尖轻轻挑开,把脸凑了进去。
白纱倾曳,笑意脉脉。
这下,萧景衍的形容映入眸中,总算真切了不少,阮如玉像是一只小猫,乖巧地倚在他的身上,带着香气的呼吸从微敛的衣领潜入,一径滑落到他的心底。
萧景衍气息不稳,“长卿,别闹。”
“我不。”阮如玉伸手松松抱住他,“我才不要放手,我一放手,你就又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了,随之,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有什么事情都不准瞒着我。”
萧景衍握住她的小手,“长卿,我不能答应你。”
阮如玉鼓起脸,“随之,你——”
“你听我说,我虽然瞒着你,但我都是为了你好,而且我心里有数,不会让自己受伤的,即便今日没有沐玄他们过来,郭万里也会来的,我应付狄川一时还是应付的了的。”
阮如玉听到“郭万里”的名字,正色道,“对了,我还没问你,郭万里为什么要帮你?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不知道,他帮我,是为了宁远大将军任初。”
“任初?”阮如玉更奇怪了,“郭万里不是霍宁亲兵吗?他和任初有何关系?”
萧景衍解释道,“郭万里参军时是在任初麾下,后来任初出事,他才又去了霍宁麾下,任归同我说,任初曾对郭万里有大恩,所以,任归才将任家信物交给我,让我带着信物去找郭万里,果然,郭万里见了信物,便对我十分信任,无命不从。”
阮如玉叹了口气,“任初都死了那么多年了,物是人非,今昨过往,郭万里却还能记着旧主的那点好,这份情谊真是难得,我从前一直以为读书人才有这样的风骨,殊不知,武将之中更是不乏忠义之辈。”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说起来,竟不如沙场上一刀一枪的过命之交。”[1]
阮如玉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些许自嘲,才要安慰,却听他继续说道,“长卿,太后娘娘耳目众多,恐怕庐水也有她的暗桩,我们到了庐水之后,你不要表现得与我太过亲热,最好能同我吵上几架,消了他们的戒心,我们查起案子来才更方便。”
“知道啦。”她的下巴轻轻磕在他的肩上,软软的,像是泛着香气的云朵,他只要稍一侧首,就能陷入华胥之梦。
她低低唤了一声,“随之——”
“嗯。”萧景衍一面应着,一面垂眸看她,却见她双眼微阖,竟然已经睡着了,他原本想将她送回车内,又怕把她吵醒,索性由着她枕在自己身上。
她的脸庞温润如玉,细若白瓷,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垂下眼帘,日影微醺,长长的睫毛投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他在她的眉心处印下一吻,恍若吻着天上云絮,滚滚红尘。
另一辆马车上,阮文卓仔细给花姹包扎手上伤口,他心疼地问她,“还疼吗?”
花姹摇头,“沐玄,能让我花姹心痛的从来不是这些皮肉之伤。”她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我在意的是这里。”
阮文卓轻抿凉唇,“阿姹,对不住,我不该怀疑你。”
花姹默了默,仰脸一笑,“不怨你,门主使计调我离开,又趁着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做了这么多事情,任谁都会怀疑到我的身上的,我不怨你。”
她虽然说了两遍“不怨”,可他还是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失落与伤心,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什么他们两个就不能像阮如玉和萧景衍一样,全无保留地信任彼此呢?
“沐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