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东海玄机（六）

第323章东海玄机（六）杏云离开玄机阁的这一日，东海下了一场大雨，像是浩浩荡荡要将整个过往冲洗干净一般，没有一丝一毫停下的趋势。

林辜撑着伞，送杏云上了马车。她一袭青衣被大雨染湿，难得的狼狈。师兄弟们在后面撑起一排伞，几个年纪小的已经忍不住开始掉眼泪。

杏云是个最活泼不过的师姐，最爱给师弟妹们出头，也最爱跟师傅师兄拌嘴。她一向最得大家喜欢亲近，跟对林辜的尊敬截然不同。

子寻师姐是自己家的姐姐，纵然有时严格死板了一些，却一定是为着自己好，而杏云是邻居家的姐姐，不会生气不会发怒，只会笑着解围。

“子寻……你记得来长安城找我……”杏云坐上了马车，从马车的车窗里伸出一只又细又白的手上下舞动着，似乎是想要握林辜的手。

林辜抬起手，轻轻拉住杏云的手：“保重。”她嘴上虽这样说，声音却不由地有些哽咽，刚送走了大师兄，如今又是杏云，只要她还在玄机阁，便会一个接一个送走同门。

离别好苦，苦的人头皮发麻，林辜握紧了陆杏云的手，重复了一遍：“杏云，保重。”

陆杏云在马车中破涕为笑：“临走了你还没大没小，真是烦人。”她轻轻道，“很多事，若是做不成就做不成好了，不必执拗。”

林辜也笑了，撑着伞的手有些颤抖：“好。”

“再见我的时候，一定要跑过来抱住我。”陆杏云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晃了几下，“听到没有！我每次见你都朝你跑过来，你欠我好多次！”

林辜继续笑着，雨越来越大，打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好，记得常来信。”

杏云的马车彻底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后面站着的众人一个一个小心地沿路上山回骑云阁，小路蜿蜒曲折兼着泥泞难行，每个人都走得小心翼翼。

一行人已经上山爬了好久，年纪小些的麋芜忍不住道：“子寻师姐，杏云师姐一向跟您最亲厚，怎么她走了你都不落泪的？”

没有回答。他皱着眉头往后看过去，发现林辜仍旧站在方才送别的地方一动不动，打着的伞根本无法抵挡滂沱大雨，瘦弱的肩膀仿佛在与整个天地对抗，可她恍若未察，依旧盯着杏云离去的方向。

“师姐是最外冷内热的人，哎。”另一个弟子接腔，神情有些不忍，“我们还是下去陪陪她吧？”

走在最后面的离昭叹息一声：“你们慢慢上去跟师父回禀，我下去接她。”他语气有些不稳，转过身一个纵身飞跃便到了林辜身边。大家略略迟疑了一会，越来越多的泥水从山上往下灌，容不得他们犹豫耽搁太久，于是一个一个撑着伞上去了。

离昭站在林辜身边，转过脸看着她的侧颜：“你们师姐妹一向亲厚，此时必不好受。可如今你已是诸弟子之首，是仅此与我的师姐，也总要有做师姐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