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赤子之心

第309章赤子之心

清早醒来的西凉风却有些凉凉的，扑在面上还带着几分锋利之意，看来他们说的西凉一日死季倒也有些可取之处。林辜走出营帐，看见远处的大漠里他们已经跑起马来，欢呼地笑闹，肆意吵嚷着，仿佛前日的风波，险些血腥的谋逆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忽视谋逆的后果和下场。

西凉这般尊崇王权，尤其在乎情谊的地方更不会例外。

他们这般平静，想来是伏禀霆没有通报众人，他隐藏了伏云松谋逆之事。这一点林辜也猜到了。伏禀霆是个过于重情以至于优柔寡断之人，要他把自己一手带大的侄儿除掉并不容易。

林辜正欲苦笑，男子若是缺乏决断有时倒也不是好事，一侧头看见伏禀霆自他自己的营帐走出来，看见她朝她笑了笑走过来。

“昨夜睡得可好？”伏禀霆笑着问道。

林辜行了一礼：“子寻一切都好，屋内陈设甚是奢费，更不是好寻之物，其实不必如此。”

“我自然是希望将这世间最好的东西给你。”伏禀霆继续望着林辜，“之前在长安城，我并不知你究竟是怎样的孩子，只觉得你行事过于果敢，觉得身为女子轻视性命，有些心惊。这些日子不断相处，与你母亲说起，才知你心性胆识不输西凉男儿。子寻，我很愧疚，觉得这些年到底是亏欠了你。”林辜仰起脸来，感受着轻风：“亏欠这类的话，皇后也说过。”她侧眼看向伏禀霆，看着他刀锋般的轮廓，“我对她也说过一样的话，殿下，我从没觉得自己被亏欠。旁人有的什么父母之爱，之责，之训，我也都得到过。而旁人没有的，兄弟姐妹之爱，之护，我也有过。而其他的，什么安然顺遂，什么家族荣华，我不在乎，也不想要。而我想要的，最终也都得到了。”

她这一番话说的平静，像是经过深思熟虑过，又像是不经意间，让伏禀霆不可思议般地凝滞住。

她这般像她母亲，平和，聪慧，却不似她有时也会怨天尤人。至少她如今看起来，是真的知足，是真的不在乎。

不在乎她比旁人缺少的那些。

“可你也该知道，你身上很多重担，并不生来就该是你的，你承担着这些，不仅不会幸福，反而会徒增折磨。”他反倒是忽然觉得自己笨嘴拙舌起来。

林辜淡淡地笑起来：“殿下，你说的是，可这些东西不是旁人强加给我的，是我自己想要的。”她的一双眼睛亮若星辰，像是沙堆里埋着的明珠，也像是漠北的狡黠赤狐，“既然是我自己想要的，无论外人看起来有多痛苦，觉得我备受折磨，我都甘之如饴。”她抬眼看向在大漠中的人群，他们看起来是那般恣意纵情，“什么蛇蝎心肠，笑里藏刀，冷血冷情，这些世人用以形容我的，都是我愿意的。”

“你的心要有多滚烫，才能忍住这么冷的世间？”伏禀霆忽然伸手扶住了林辜的肩头，“他们说你心冷，可我不信。子寻，你必然有一颗比旁人热上千百倍的赤子之心，才能受得住这样的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