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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房玄机

账房玄机

盐场的账房在一座灰砖瓦房里,檐角挂着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声音在空旷的盐场里荡开,竟有些刺耳。江黎以走进屋时,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混杂着海盐的腥气,呛得人鼻腔发紧。

“相爷,这里常年潮湿,账册都存得糙,让您见笑了。”李奎搓着手,额头上的汗珠子滚下来,在油腻的脸上冲出两道白痕。他身后跟着两个账房先生,低着头,手都在袖管里打颤。

江黎以没看他,目光落在靠墙的书架上。架子上堆满了账本,牛皮封面被虫蛀得坑坑洼洼,有的甚至能看到里面泛黄的纸页。他随手抽出一本,是去年的出入库记录,字迹潦草,数字歪歪扭扭,像是随手涂鸦。

“李场监,”江黎以指尖划过账本上模糊的“京南”二字,语气平淡,“盐场的账,都这么记?”

李奎脸色一僵,忙道:“是……是底下人懒怠,回头我定重罚!江相您要查哪年的?我让人找出来,重新誊抄一遍……”

“不必了。”江黎以将账本放回架上,目光转向最上层的一个铁箱,箱子锁着,锁上生了层绿锈,“那里面是什么?”

李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猛地一跳,随即干笑道:“就是些旧杂物,早忘了是什么了,相爷不必费神……”

“打开看看。”江黎以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喻辞桉上前一步,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那是他的尚书令牌配饰,刀刃锋利,只一下就挑开了锈锁。铁箱打开的瞬间,一股更浓的霉味涌出来,里面堆满了用油纸包着的账册,纸张边缘已经发黑。

“这是……”喻辞桉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油纸一破,露出里面的字迹,笔锋刚劲,与外面那些潦草的记录截然不同,“是十年前的账册!”

江黎以接过账本,指尖拂过封面——上面没有年份,只有一个小小的“瑞”字印章,刻得极深,像是用了十足的力气。他翻开一页,上面记着“某月某日,漕运私盐五十担,交长兴号孙掌柜”,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银钱入长安总号,记李大人名下”。

“李大人?”喻辞桉凑过来看,眼神一凛,“是李嵩?”

江黎以没说话,继续往后翻。账册里的记录越来越密,涉及的人名也越来越多,有江南的知府,有漕运的总兵,甚至还有几个京官的名字,每个人名下都记着私盐的数量和对应的银钱。最后一页,画着一张简单的地图,标注着京南到长安的漕运路线,终点赫然是长兴号总号的后院。

“证据倒是齐全。”江黎以合上账册,语气依旧温和,却让李奎的腿肚子直打颤。

“不……不是的!江相,这不是下官弄的!是……是前几任留下的!”李奎扑通一声跪下来,膝盖砸在青砖地上,发出闷响,“下官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李尚书让我做的!他说只要照办,就保我……”

“保你什么?”江黎以蹲下身,目光与他平齐,眼底的温和像一层薄冰,“保你和你那个在长安读书的儿子,都能平安无事?”

李奎猛地擡头,眼睛瞪得滚圆:“你……你怎么知道?”

“李嵩拿捏人的手段,三年前就用过了。”江黎以站起身,将账册递给喻辞桉,“瑞王去年倒台时,有个掌管漕运的参将不肯招供,直到他在乡下的老母被接进了瑞王府,才乖乖画了押,可惜没什么用。”他顿了顿,看向李奎,“你儿子在国子监读书,上个月刚被李嵩安排进了他的门生馆,对吧?”

李奎的脸瞬间没了血色,瘫坐在地上,像一摊烂泥。

喻辞桉将账册收好,低声道:“江相,要不要现在拘了李奎?”

“不急。”江黎以看向窗外,盐场的烟囱还在冒烟,只是风里似乎多了些不同的气息,“他还有用。”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声音。喻辞桉立刻拔出匕首,护在江黎以身前:“怎么回事?”

一个亲兵冲进来,脸上带着血痕:“江相,不好了!一群蒙面人闯进来了,说是要……要抢账册!”

江黎以眼神一沉——终于来了。

“保护账册,守住门口。”他对亲兵下令,随即看向李奎,“这些人,是李嵩派来的,还是……瑞王的人?”

李奎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是……是‘影卫’!瑞王当年的影卫!他们说……说账册不能落在朝廷手里……”

“影卫?”喻辞桉皱眉,“瑞王倒台时,影卫不是被全歼了吗?”

“漏了几个,藏在京南的芦苇荡里,受李嵩接济,替他做脏活。”江黎以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到外面十几个黑衣人正与亲兵厮杀,身手利落,招式狠辣,确实有当年影卫的路数。他目光扫过人群,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在苏州茶楼见过的那个戴斗笠的人,此刻斗笠掉了,露出一张刀疤脸,手里的弯刀正砍向一个亲兵的脖颈。

“是他。”江黎以指尖握紧了腰间的玉佩,陆清安送的那枚缠枝莲纹玉佩,被体温焐得温热,“那时瑞王的贴身护卫,姓秦,刀疤脸是他的标记。”

喻辞桉立刻会意:“江相是说,他就是柳姓商人死前要找的人?”

“嗯。”江黎以点头,“柳商人带着瑞王玉佩潜逃,不是要跑,是要去找他接头。可惜李嵩不想让他们碰面,才让人截杀了柳商人。”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锐光,“现在秦影卫抢账册,怕是李嵩也控制不住他们了。”

外面的厮杀越来越烈,亲兵渐渐不支。喻辞桉握紧匕首:“江相,我出去支援。”

“不必。”江黎以按住他的手,声音平静,“按原计划行事。”

喻辞桉一愣,随即想起出发前江黎以的安排——他早料到会有冲突,让喻辞桉暗中调了京南卫的人,就埋伏在盐场外围。

果然,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一阵更密集的脚步声,伴随着京南卫统领的高喊:“奉江相令,缉拿叛党,格杀勿论!”

厮杀声渐渐平息。秦影卫被团团围住,刀疤脸背靠着墙,手里还握着弯刀,刀尖滴着血。他看着走进来的江黎以,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江黎以,你果然厉害,那么久了,还是这么会算计。”

“彼此彼此。”江黎以站在他面前,语气淡然,“瑞王让你藏在京南,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靠这些账册翻身,可惜他没等到。”

秦影卫冷笑:“你以为拿到账册就能扳倒李嵩?太天真了!长兴号的银钱,早就通过漕运送往北疆,那里有我们的人,等时机一到……”

“北疆?”江黎以挑眉,“是镇守北疆的平北侯?”

秦影卫猛地闭了嘴,像是说错了话。

江黎以却笑了,笑得温和,却让秦影卫心里发寒。他转身对喻辞桉道:“把秦影卫带下去,单独关押。另外,让人快马加鞭去长安,把这账册交给陆清安,告诉他……北疆那边,该查查了。”

喻辞桉领命而去,临走前看了一眼地上瘫着的李奎,眼神里带着几分鄙夷——这种被人拿捏住软肋就全盘托出的货色,也配当盐场监。

账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江黎以和李奎。江黎以走到书架前,重新抽出一本旧账册,慢悠悠地翻着:“你儿子叫李明玉,对吧?在国子监读《论语》,上次月考还拿了优等。”

李奎猛地擡头,眼里有了点光:“江相……您认识犬子?”

“去年他在相府门前跪了三天,求我给灾区送粮,说他家乡遭了水灾。”江黎以合上书,语气平淡,“是个有骨气的孩子,不像你。”

李奎的脸涨得通红,羞愧地低下头。

“我可以保他平安,甚至让他进翰林院。”江黎以看着他,目光坦诚,“但你得告诉我,李嵩和北疆的平北侯,是怎么联系的?他们用的暗号是什么?”

李奎沉默了很久,手指抠着地上的砖缝,直到指节发白,才低声道:“他们用的是‘茶引’。长兴号的茶引上,凡盖着‘清风’二字印章的,都是给平北侯的……”

江黎以点头,心里的那盘棋又清晰了几分。瑞王旧部、李嵩、长兴号、平北侯……这些散落的棋子,终于在京南盐场的账房里,连成了一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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