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林
碑林
翌日,秦玉箫一大早便起身洗漱,今日铺子开张,她要亲自再到街上瞧瞧。
用完了早膳,她披了大氅,院子里的雪化得七七八八,空气却还是彻骨得寒,袄裙下的膝盖隐隐作痛。
她从妆奁里取了那支镂空点翠珠钗。
一上街就听见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这几日开春,街上的铺子便也都陆续开张。
眼见着铺子前渐渐围了不少夫人小姐。
“你们这铺子都卖些什么啊?”
“这位夫人,我们这铺子卖的都是上好的胭脂水粉,各式各样,包您满意。”
“这时新的胭脂如今也就几样,你们还能卖出什么花样来?”
小厮笑笑,低声道:“夫人,您可知道,我们东家是长安人氏,本地的货如何比得我们这铺子里的?”
几位离得近的小姐讶异地掩面,便被小厮招呼着进去开眼。
蓝田推了推秦玉箫,“姑娘,您瞧,我们这铺子往后的生意定是坏不了。”
秦玉箫笑着剜了她一眼,从袖中取出那支点翠钗子,“走吧,我们也该过去了。”
二人循着记忆找到了昨日那间首饰铺子,果不其然,铺子里也挤满了人,招呼宾客的小厮们也比昨日多。
她拉住一个人,“劳烦你告知老板,昨日那长安的姑娘又寻她来了,有要事相商。”
“是是是。”
铺子分了两层,上层用来存货,老板大抵便在二层。
她在铺子里转了片刻,一边细看柜台上的脂膏,一边听着耳边的私语声。
“姑娘!”
东家带着笑走下来,连忙招呼小二倒茶,引秦玉箫一旁入座。
秦玉箫开门见山,将珠钗摆在东家眼前的桌案上,温声道:“今日我再前来,是有一事与东家相商,不知东家贵姓?如何称呼?”
“免贵,姓温。”眼前的女子蹙着眉拾起珠钗,拿在眼前细细端详,瞳孔一缩,不禁感叹:“这支珠钗用的是上好的点翠,做工细致……这颗珠子……我还不曾见过,不知姑娘这货是从何而来?”
秦玉箫抿了口茶,细削如葱的指尖指着那珠钗,“温老板慧眼识珠,这珠钗是由我娘家打造,用的是稀有的东南珍珠。”
她话音刚落,温娘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说道:“东南珍珠罕有,海岛十年一贡,只记得两年前听说海岛向我朝进贡了一把十二珠扇。”
“珠扇禁不住岁月摧残,当年陛下下令命工匠将其拆分,后来,珠子御赐给了宫里大臣。”
听及此,温娘心中有了另一番猜测,看向秦玉箫的目光中也暗藏猜疑。
“怎么?”
温娘试探着问道:“姑娘,你可是侯府的嫡次女?是那先帝嫔妃?如今的将军夫人。”
秦玉箫莞尔一笑,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正是小女,眼下才入城不过几日,昨日也见盛京商业不景气,手里有些货,便想与温老板合作,这珠钗……”她垂下眼,旋即又带着期待望向温娘,“便是我的诚意。”
她又道:“这样,我手里的货全归你,回府我便命人送来,若是不合温老板的心意,辰时送回即可,若你我二人达成共识,你我收成四六分,我四你六。”
温娘几乎不假思索,“好,夫人的话我自是信得过,近几日午间风大,夫人早回吧。”
铺子里人也渐渐少了,秦玉箫走前打量了一眼柜面,看来平日里生意还算不错,她果真未看走眼。
街上虽然不比长安熙熙攘攘,不过倒也称得上热闹,包子铺似乎又蒸好一笼包子,笼顶热气腾腾。
“姑娘,这街上胭脂铺子不少,昨日你我亦是逛了半日,为何却独有温老板入了眼?”
蓝田走在她身旁,口中还塞了半个鲜肉包子,缓慢地嚼着。
秦玉箫忍不住捏了捏她鼓鼓囊囊的脸颊,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然后道:“温老板铺子里的货大多来自京城,只有多年进货不断才能稳住口碑吸引诸多宾客,自盛京往南此去百里入长安,相比而言,温老板颇具胆识眼界,与她合作,是不二之选。”
蓝田颔首,朝秦玉箫递了一个包子。后者一口咬住,“不得不说……这,盛京的包子……倒是不错。”
“听口音……这包子铺的老板,像是幽州人。”
二人逛了半日才回到府里,秦玉箫命蓝田带小厮往西厢房清点货物。
府内丫鬟小厮来来往往,这府内似乎一下子便相比前几日热闹不少。
她径直朝寝室走去,路过书房见窗户大开,眼瞧着冷风呼呼往里灌,她皱了下眉,转身轻步走近。
正当她伸手欲将窗户关上时,忽然一旁一个人影起身,与她面对面。
定睛一看,这不正是谢凛那厮!
秦玉箫惊愕失色,眨着眼睛问道:“你不是在军营?”
谢凛胳膊肘撑在窗棂上,托着腮,难得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前两日加训,今日练兵场雪化成冰,想着也该休沐了。”
“休几日?”
“到元宵后。”
秦玉箫在外头待了大半天,耳尖冻得通红,紧握的手指僵得泛白。
谢凛起身,“进屋吧,屋里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