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三个世界
第74章第三个世界
第二十六章
陆清坐着囚车，站在路两旁的百姓纷纷拿石头，污泥砸他，有太多人在咒骂他了以至于陆清什么也没听到，只觉得耳边嗡嗡的，额角被石头打破流出的鲜血模糊了一只眼。
囚车走的很慢，陆清甚至可以看到是谁扔的石头，陆清蜷缩在一起，不去看人群，像是埋在沙坑里的鸵鸟，以为这样就没有能看到他了。
忽然停了下来，陆清还沉浸在逃避中，踉跄着被拉了出来，沉重的铁链锢在他的四肢腕处。
被推搡着走上了砍头台，在那么一刻陆清似乎和陆河重叠了，和他曾经噗之以鼻的没头脑走上了同一个地方。
明晃晃的砍头刀扬起落下，溅落的鲜血预示着一个人的死去。
萧邺就坐在不远处的茶楼上，冷眼旁观，等到陆清斩首死后饮尽了面前的茶，“最后一个。”
这个曾经风光了两百年的姓氏落下了帷幕。
萧邺迫不及待的来了宫，他所有的事都做完，现在没有阻碍了，他的宴儿可以醒了，萧邺将承明殿里的所有侍从都赶了出去，一点一点将汤药喂了进去，不敢洒一点。
可从日正中天到圆月高悬，他的宴儿都没有睁眼，依旧是浑身冰凉，萧邺颤抖着手摸向陆宴的侧颈，没有脉搏，怎么会没有！
“快去把院正带过来。”萧邺从来不知道他的心可以跳得这么快，可以这么痛。
影一从暗处落到了萧邺面前，还没说话就被萧邺用茶盏砸破了额角。
“我不是让你找院正吗？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影一也不喊痛，“院正已经死了。”
“谁做的？”萧邺把所有知道这个事的人都梳理了遍。
“院正是自杀，就在主子回宫前，在太医院里服毒自杀。”
“去查，一个都不要放过。”萧邺将怀里的陆宴越抱越紧，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把承明殿围起来，不许让任何人进来，再端药过来。”
影一领命下去，“是。”
整整五日，萧邺推了早朝，不吃不喝的承明殿里，只要汤药一直不间断的送进去。
朝中官员议论纷纷，贺羽和常展急得不行，联合右相和忠勇侯将不好的议论压了下去，火急火燎的进了宫。
就看见被围成铁桶的承明殿，根本找不到机会进去，索性得了影一的帮助，借着送药混了进去。
越是靠近寝殿苦涩的药味就越重，推开寝殿的门，寝室里的气味很是怪异，贺羽和常展掩住口鼻进去，绕过玉屏风，里面的场景属实是惊到他们了，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萧邺。
几十还是几百的瓷碗堆在床边，而萧邺坐在床上端着药偏执的往陆宴嘴里塞，深灰色的药汁又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周而复始，萧邺依旧一碗接着一碗的喂。
他们再定睛看向床上的人，生前再好看的人死后都不会太漂亮，暗紫色的尸斑已经漫上了脸颊，寝室里怪异的气味就是从床上散发出来的，萧邺依旧恍然未觉。
贺羽上前猛得打翻了萧邺手里的药，“你清醒一点。”
萧邺却看都没看贺羽，就好像面前没有这个人一样，嘴里神神叨叨的，不知从哪摸出了个帕子，对着陆宴脸上的尸斑擦。
贺羽凑近了听，萧邺在说，“这个怎么擦不掉，宴儿最爱漂亮了，醒了看到脸脏了会生气的，要擦干净。”
贺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手上还沾着药汁，看萧邺的眼神复杂极了，他是有些理解萧邺的，他也有心爱之人，他明白这是怎么的感觉。
不能设身处地就做不到感同身受。
常展理解不了萧邺，他不明白萧邺为什么这么颓废，直言道：“他已经死了。”
这五个字就像是晴天霹雳，直接将萧邺不愿承认的现实披露出来。
萧邺愣住了几秒，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躺在那里的陆宴，猛得将陆宴抱在怀里，“不是的，不是的，……宴儿只是睡着了，他喝了药就会醒了，很快就会醒了。”
贺羽不忍再看下去，现在的萧邺根本受不了刺激，他已经因为陆宴的离开而千疮百孔了。
常展猛得将萧邺扯了过来，用力将萧邺抱紧陆宴的手打开，“你现在算什么样子？你马上就是要当皇帝了，你就要现在这个样子去吗？”
萧邺却笑了，“我连我的宴儿都保护不了，我做这皇帝有什么用？你说啊！”
萧邺挣开了常展的手，将自己的双手在他们面前晃了晃，“你们看，我手上沾满了鲜血，有恶人、好人，还有无辜的人，如今还有宴儿的。”
这是贺羽第一次看到萧邺眼里弥漫着泪。
贺羽想为萧邺找个理由，一个能支持着他活下去的理由，“难道你不想为陆宴报仇吗？难道你想让害了陆宴的人继续逍遥吗？”
萧邺似是疑惑，“报仇？我怎么报仇？”
“当然是找到那个人，让他血债血偿。”贺羽以为他听进去了，急忙说。
“可是他已经躺在那里了。”萧邺指了指床上的陆宴。
“怎么会？”
萧邺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到贺羽的疑问，像是自言自语，“你说宴儿为什么不愿意留在我身边，他宁愿死也不愿意，为什么？”
萧邺摇摇晃晃的又回到了床上将歪倒着的陆宴搂进怀里。
他怀里的人永远闭上了眼，而夺走他生命的那碗药，是他亲手灌下去的，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宴儿。
贺羽和常展对视一眼，心里知道他们劝不了萧邺了，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可是看萧邺现在这样子，可能永远也走不出来了。
贺羽和常展只能离开了。
随后萧邺带着陆宴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带着陆宴去哪了，也没人知道他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又不能大肆寻找，以防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
直到登基大典前夕萧邺带着陆宴回来了，这时候的陆宴已经不能再被称之为人了，浑身暗紫色的尸斑不见了，转而呈现一种近乎玉质的质感，潋滟动人的眸子空洞的睁着，嘴角勾起淡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