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花想容,圣人亦想
“哦?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江郎,这么快就有灵感了吗?”武则天听了江晟的话,看着他,露出了惊奇的神色。
在她印象里,写诗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过去她可是见惯了自己重金包养的宫廷诗人们,为了一个小小的难题,就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的样子呢!
有时候她都回去睡了一觉了,那些所谓诗人的笔下,还只有寥寥几行杂乱不成文的草稿。
很多时候,等他们拿出成品,诗会都过去许多天了,她都快忘记这回事了。
跟江晟敏捷的才思一比,说这些家伙是废物,简直都侮辱了废物这个词。
“可以,你开始吧!”武则天含笑说道。
“恕草民冒犯了。”
“朕恕你无罪。”武则天道。
她的眼神也有些迷蒙,不知是不是被江晟的话勾起了对过去的回忆。
江晟仰望大殿,像是看穿了数十年的岁月,视线落在了年轻时候那风华绝代的武媚娘身上。
“哒!”他骤然踏出一步,轻轻的脚步声却如惊雷一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云想衣裳花想容……”随着他缓缓吟诵出李白《清平调其一》的头一句,众人脸上都微现惊容。
和这个时代大多数的文人一样,武则天等人虽然写诗的水平跟真正的诗仙比相当一般,但鉴赏的素质还是不缺的。
江晟这一句诗五个字里透出的从容和凝练,就已经让他们叹为观止!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有了这个开头,江晟字字珠玑,像是开了闸一般宣泄而出:
“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
短短四句诗吟完,贞观殿中已经鸦雀无声。
对江晟抱有善意的,沉浸在诗歌的魅力中不能自拔;对他怀有敌意、又有些水准的,比如武三思,则呆在原地,冥思苦想看怎么超越这首诗,结果当然是徒劳无功,脑子都快想炸了,甚至连在这首诗里挑出一个字的错处都不能!
倒是来俊臣很有自知之明,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文采上万万不是江晟的对手,所以另辟蹊径找麻烦。
只是把全诗在字面上过了一遍,他就指着江晟怒道:“好你个江晟,竟敢用这种轻佻诗句辱没圣人威仪,你该当何罪!”
江晟冷冷地斜了他一眼,反驳道:“且不说圣人都已经恕我无罪,就说这首诗本身,我以西王母比圣人,不知何处轻佻?”
写诗之前他就已经求恕罪了,武则天也答应恕罪,这厮却在这个时候,以“大不敬”的理由跳出来发难,怕不是脑子烧坏了。
武则天若是真想保住自己的威仪,才不会听信他的谗言!
而群玉山和瑶池都是西王母的住所,估计也只有来俊臣这种不学无术的人才会看不出来!
所以,江晟很确定,接下来武则天一定会帮自己圆场!
果然,不等来俊臣发作,下一秒,武则天就从神游般的迷惘中脱离出来,淡淡道:“来爱卿,你不懂。这首诗很好,真的很好……”
江晟敏锐地注意到,在叹息赞赏的同时,武则天已经浮现出鱼尾纹的眼角,闪烁着点点泪光,顿时明白,自己这一波稳了。
他之所以选李白这首诗,其实就是在赌,赌武则天不光是个皇帝,还是个女人,这么多年一言九鼎的生活,没有磨去一个女人对美的向往,从武则天处心积虑驻颜有方来看,他觉得自己赌赢的概率很大!
事实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武则天不仅爱美,年纪大了以后,也更怀念那个跟李治举案齐眉的青春岁月,现在的她,虽然大权在握,但却失去了依靠,年纪大了,颇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江晟这首诗,可以说正好戳到了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一句话,花想容,圣人亦想!
“谢圣人赞美。”江晟矜持一笑,然后挑衅般看向来俊臣。
他可不怕这条没几天日子好活的老狗。
武则天倚仗他只是为了排除异己,但随着这些年皇位渐渐稳固,他的作用早已不如最初那么大。
从武则天说他“不懂”就可以看出,武则天本人其实也清楚地知道,他压根就没什么才学,过去宠信他,只是想借用他这把刀的锋利而已,只待飞鸟一尽,他这把弓也就到了雪藏的时刻!
“嘿嘿嘿。”周围的阴影里,传来几声轻笑。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
那是武三思和狄仁杰等人在看来俊臣的笑话,他们各有自己的倚仗,或才学或家世,从来就不屑于跟这个除了残忍构陷什么都不会的家伙为伍,现在看到他在一个没有官身的小辈身上吃瘪,心里也是舒坦得很!
“是臣浅薄了!”来俊臣咬了咬牙,脸色铁青地回答道。
他甚至连还口辩解的勇气都没有!
自知之明和被人揭穿老底,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前者意味着退路,后者却意味着无路可退。
从武三思狄仁杰等人的态度上,他就知道,自己在朝堂上几乎没有任何可以联手的盟友,一旦失去了武则天这根唯一的粗大腿,那等待他的,必然是众人落井下石的无情对待,抄家灭门都是常规手段,正如他这些年为了上位所做的那些恶事一样!
偏偏就在这时,江晟还故意装模作样地叹道:“终究还是可惜了……”
“哦?”
众人果然被他调动了好奇心,问道,“可惜什么?”
江晟故作无奈地笑笑:“其实在刚刚那一瞬间,我心里闪过的是一组三首的乐府,可惜草民才疏学浅,最终也只琢磨出这一首成品,其他两首却是都有瑕疵,不能尽善尽美,自然也不敢呈献出来,免污圣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