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拍马屁是个技术活
一套清平调，江晟为什么要分成三次发，这里就涉及到一点关于人类记忆力的心理学知识了。人都是善于遗忘的，单次的刺激不管多大，只要没到刻骨铭心的地步，其印象都必然随着时光流逝而渐渐淡忘。
但如果之后还能继续不断加深印象，那这个印象则会比较深刻地留在人的脑海里。
就拿写诗这事来说吧，《清平调》好不好？当然好，李白能流传后世的作品，就没有一首不是精品。
但你要说它能跟《将进酒》比肩吗？未必。
这种拍马屁的应酬之作，先天就决定了它的高度，不可能赶上内心感情爆发的《将进酒》。
君不见长安的酒肆文坛，现在对《将进酒》的讨论，热度都渐渐冷了下来，他又怎么能指望仅仅一首诗就让武则天这位日理万机的圣人对自己念念不忘呢？
拍马屁也是个技术活，没有杰出的才华，对人性深刻的了解，就算一时侥幸，也必然拍不长久的。
别看她现在心情激荡，但能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注定了天生薄情，他就算把剩下的两首一起拿出来，最多也不过就是让武则天眼角的泪光再多上分毫，事后几封奏折一抹，她该忘记还是忘记，最多就是觉得江晟这人写诗还不错罢了。
但他要是在这里设一个悬念，隔三差五写首诗触动一下武则天的心弦，那武则天对他的感觉又会不同，她会觉得，这小子懂我。对一个孤独的王者来说，还有什么是比“知己”和“理解”更重要的呢？
或许年龄和身份的差距，让她无法对江晟展现出更多的善意，但也正因为如此，她会愧疚，会给江晟更多的好处！
这才是咱们现实无比的江大才子想要的啊！
不然他放着家里的娇妻美眷不管，处心积虑引起武则天注意，难道就是为了跑去宫里混个面首当吗？
开什么玩笑！
那他会成为穿越者之耻的好不好！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等你写完了之后，再给朕品鉴便是。朕也很期待你的大作呢！”武则天果然中计，笑得合不拢嘴。
其实这也不是说她的智慧就比江晟低了，能以女子之身，一步步爬上九五之尊的位置，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是有大智慧的，比任何一个千古明君都不会差，甚至犹有过之，毕竟她遭遇的阻力也是空前的，而她都能一一克服，其厉害之处可见一斑。
主要还是信息上的不对等，没有经历过盛唐诗坛奇才辈出的洗礼，江晟现在展现的才华，绝对是这个年代不可思议的，没人知道他肚子里揣着一本《全唐诗》，眨眼成诗这种事，一首已经很夸张了，一口气三首才不正常。
“你们要考校江郎的才华，现在也考校过了，确定他不是欺世盗名之辈了吧？”武则天冲武三思和来俊臣的方向笑道。
听她这么说，江晟马上就猜出之前发生了什么，一定是武则天想要封赏自己，但遭到了这两人的阻止。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心里反倒有些感谢二人从中作梗，要没有他们的质疑，武则天可能随手拿点破烂就把自己给打发了，自己也不可能得到这么好的当面展示自己的机会。
“圣人慧眼如炬，早就看出了江郎的不凡，我们自然是不如的。”
武三思捋了捋颌下的胡须，笑吟吟地道，居然还有几分风雅的气度，反正一点都没有阴谋失败的挫败感。
来俊臣狠狠地剜了江晟一眼后，也只能道：“臣亦没有问题了。”
“好，那朕就宣布给江郎的封赏了。”
武则天道，“朕想封江郎一个朝散大夫的官职，诸位卿家觉得如何？”
“呃？”
此话一出，包括江晟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武则天坚决不肯授官给我吗？”江晟下意识征询的目光投向狄仁杰。
他可是记得，狄仁杰为了这件事，还特意找他下棋，目的就是想要敲打他，免得他对朝廷生出怨怼之心。
但眼下这情况，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朝散大夫虽然是散官，没有实际的职权，但品级可不低，从五品下的官职，在大周的官吏体系中，已经是中级官员了，尤其是对他这个没有什么出身的白丁来说，用一步登天来形容都不为过！
但当他的视线落在狄仁杰脸上时，他就知道，自己从这位这里是得不到任何答案了，因为狄仁杰也同样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
要不怎么说天心难测呢？整个天下都是她的，她能不任性吗？明明事先廷议的时候说得斩钉截铁，绝不给江晟授官的，这一首诗的工夫，就把她打动了，不但封官，封得还不小！
这还不算，宣布了官职上的奖赏之后，不等其他人跳出来反对，武则天更是主动问江晟，道：“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也一并提出来吧！今天这首诗，朕很满意。”
听了武则天的话，本来想要习惯性反对的武三思和来俊臣都不吭声了，没见圣人已经表态了吗？
很满意。
相较之下，一个散官对朝堂上的力量对比也没多大影响，为了这屁大点事，扫了圣人的兴，不值当。
“这小子……”
狄仁杰也古怪地看着江晟，心想这小子拍马屁的功夫也不低啊，是不是该考虑限制他一下了？大周朝堂上尸位素餐的马屁精已经够多的了，要是他也是这种人，让其爬上某个高位，可能还真未必合适呢！
不过他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从以往的交集来看，江晟绝对是个有才华并且有梦想的优秀年轻人，今天圣人被他的诗打动，不正说明了这点吗？虽然是个散官，但这不还有更多的补偿吗？
这正是文官派系想要的结果啊！
“谢主隆恩。”
江晟躬身行了一礼，没思考太多，或者说，他来面圣之前，就已经把自己要提的要求一层一层都想清楚想明白了，所以这时几乎是脱口而出道：“臣的确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圣人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