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自取其辱

平心而论，这个年代的文人聚会，真是无聊到了极点。这个年代的娱乐方式本就匮乏，文人雅士又要讲一个体面，像博戏这种下三滥的游戏根本不能公开玩，至少这样的场合不能。

而江晟酿出来的烈酒，也还没来得及传到长安。

于是，常规的吃喝嫖赌抽一下就废了大半。

偏偏在场的众人还分属不同派系，连句心里话都不敢讲，只能一边互相敷衍客套，一边吟诗作赋。

以江晟读惯了唐诗三百首的眼光来看，这帮家伙一个个水平还烂得惊人，也不知他们哪来的勇气开口，要不是看在四个弟子的份上，他坐在那里都快睡着了。

“好无聊啊……”

他端坐不动，视线却不断在周围的人身上打转，暗暗盘算道，“谁会第一个跳出来找我的麻烦呢？真是期待啊！”

因为实在是太无聊，他连自己定下的“尽量不抄袭”的规则都忘了，巴不得有头铁的撞上来给自己解解闷。

眼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场的士子们也都作诗作得差不多了，终于，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一直喝闷酒的他身上！

“啊，这位莫非就是传说中鬼谷子再世的江郎吗？您瞧我这眼神，居然才看到您。恕罪恕罪。”一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士子，突然站起来走到江晟面前，装作才看到他的样子，一边吹捧一边敬酒。

“来了！”

江晟精神一振，猛地把酒杯一放，抬起头来哈哈大笑道，“对对对，没错，就是我！您哪位？怎么称呼啊？不知有何贵干？”

“呃？”

那士子没想到自己才说了一句话，江晟就一口气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只差没把“你打算怎么找我麻烦”挑明来说了，顿时被他这波热情操作搞得不知所措，连原本准备好的措辞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说话啊！”江晟不耐烦地催促道。

“喂，你们有没有觉得，老师今天这个状态有点不对啊！”裴耀卿等几个了解他的人，见状也懵逼了，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看来今天有人要倒霉了。”贺知章一语中的。

“唔，在下，在下……”

那士子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正要自报家门，江晟已经大手一挥，“高姓大名待会再说，先说你找我干嘛？”

于是，悲剧地被抹掉名字的龙套君脸气得通红，但背后主子给的任务又不能不完成，只得忍气吞声道：“在下久闻江郎文思敏捷，但见你今日却一言不发，不知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些人呢？若是方便的话，还请江郎小小地露上一手，这样才能避免日后被人说是徒有虚名啊！”

这也是他事先想好的说辞，先把江晟顶到在场众多士子的对立面上，再说后面一番话，明着像是为江晟考虑，其实是在威胁江晟：

你要是不接招，明天开始说不定就有你徒有虚名的流言要在市面上流传了。

至于是谁传的，不知道，反正我警告过你了。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自己面对的却是一个静极思动的江晟，就是他不耍这些小手段，江晟也要把他的面皮按在地上摩擦了。

“没错，就是看不起！”

江晟嘿嘿一笑，振袖而起，一句话就说得举座哗然。

之前已经说了，在场的都是体面人，像这种不留情面的话，实在是大大的失礼，没想到江晟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了。

但下一刻，面对气得几乎暴走的无名氏，江晟又话锋一转：“不过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针对你！”

“噢！”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松口气的叹息。

就说嘛，堂堂江郎，好歹也是宋国公的后人，怎么会这么不懂事。他肯定是有什么惊世之语要说。

这般想着，每个人都对江晟接下来要说的话抱上了几分期待。

却不料江晟的下一句话，更是充斥着满满的恶意，他嘿嘿冷笑着，直接开地图炮全屏轰炸：“我是说在场所有抱着和你一样心思的人，都是废物！具体什么心思，不用我摆到明面上细说了吧？”

“混账！”

这话一说，人群里几乎瞬间炸开了锅，那挑事的无名氏同学，更是被气得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厥。

裴耀卿一捂脸：“我就知道，老师肯定是要整个大活儿，应验了吧？”

“你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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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氏指着江晟，手指气得跟抽风一样颤抖，歇斯底里地叫道，“既然你看不起我等，有本事你就自己赋诗一首啊！是骡子是马，你拉出来遛遛！你要写得比在座的人都好，我就承认我是个废物！”

“这个白痴！”

他这话一说，江晟的眼睛就亮了，那些抱着歹意的人，脸色却沉了下去。

看不出人家就等你这句话吗？

对江晟的真实水平，在场的人其实都没多大怀疑的。

毕竟能培养出裴耀卿他们四个秀才，又得到武则天的首肯，绝对是有真才实学的。

他们把这个无名氏推出来，本意也只是想恶心一下江晟。

谁知道江晟今天这么火爆，反而顺水推舟把场面搞得这么大。

这个时候最好的策略，应该是摆出一副受害人的姿态，任凭江晟羞辱，这样固然自己吃了亏，但事后江晟也难逃一个恃才傲物的风评。

可这位无名氏估计是气得狠了，居然还不依不饶非要江晟写诗。

万一江晟真要写出一首佳作来，无形中就坐实了他“在座的都是废物”这个说法，那不成了自取其辱吗？

不，不是万一，以江晟过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写诗惯例，他今天落笔惊神的概率极大！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