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三烈难违天意
皇帝赵?被元将伯颜掳走后，除了全太后、福王、沂王以及隆国夫人、驸马之外，大臣谢堂、高梦松、刘褒然等人也一同北行。太皇太后谢氏因为患病，不能离开，暂且留在临安。伯颜留下阿剌罕、董文炳等人统领福建、浙江一带，自己带着宋主赵?等人北归。不久，江东全部沦陷。制置使夏贵归降元朝，淮西全境尽归元朝。当时，只有淮东、真州、扬州、泰州还是南宋的国土。孙虎臣已经病逝，李庭芝、姜才、苗再成等人都死守城池，不肯离去。文天祥向北赶往镇江，然后跟幕客杜浒等十二人星夜逃进真州城。苗再成迎接他们，跟文天祥商议挽救江山的计策。文天祥写信给李庭芝，约他一同举兵，截击敌人的归路，将皇帝抢回来。不料李庭芝误信逃兵的话，说元朝派文天祥前去说降真州，所以他密嘱苗再成诛杀文天祥。苗再成于心不忍，将李庭芝的文书拿给文天祥看。文天祥非常气愤，决心亲自到扬州解释清楚。苗再成又派了二十人送他到扬州，当晚文天祥就抵达了扬州城下。他听门卫说，李庭芝已经下了悬赏令，捉拿自己。文天祥知道大事不妙，只好改名换姓，逃往东海。途中饥寒交迫，幸好被樵夫搭救，将他带到了高邮。途中听说益王赵昰已经在福州即位，并改元景炎，文天祥又从温州再次航海，直奔福州。原来益王赵昰跟弟弟广王赵昺一路南行，由赵昰的母亲杨淑妃、淑妃的弟弟亮节以及秀王赵与檡陪同。途中被元兵追杀，他们徒步逃到山里，躲了七天。幸亏统制张全率领几十名骑兵保护，他们才辗转到了温州。这时，宋臣陆秀夫、苏刘义等人也接踵前来，他们又将陈宜中从清澳召了回来，将张世杰从海上召了回来。大家奉益王赵昰为都元帅，广王赵昺为副元帅，命秀王赵与檡为福建察访使，先行进入福建，安抚官民，并招募各路忠义之士，准备举兵复兴。福建人纷纷响应。陈宜中等人奉二王到了福州，拥立益王赵昰为帝，改元景炎元年；尊杨淑妃为皇太妃；遥尊皇帝赵?为恭帝；加封广王赵昺为卫王；任命陈宜中为左丞相兼枢密使，统领各路兵马；李庭芝为右丞相；陈文龙、刘黻为参知政事；张世杰为枢密副使，陆秀夫签书枢密院事。新皇帝又命旧臣赵潽、傅卓、李班、翟国秀等人分道出兵，改福州为安福府，温州为瑞安府，遵循旧例，大赦天下。
过了几天，文天祥前来与新皇帝相会。朝廷认为李庭芝正在扼守淮东，不方便来到福建，所以仍然让文天祥担任右丞相，并兼知枢密院事。文天祥很讨厌陈宜中，所以不愿意接受，于是朝廷改授他为枢密使，一同统领各路兵马。文天祥请求回到温州，以图进取，偏偏陈宜中想要倚重张世杰，收复两浙，弥补以前的过失。他特命文天祥到南剑州建立府衙，管理江西。后来，派出去的各路人马都有收获，吴浚出兵江西，向后收复南丰、宜黄、宁都三县；翟国秀也攻取了秀山；傅卓收复衢州，各县百姓纷纷响应。偏偏这个时候元将唆都率军攻陷了婺州，接着又将衢州夺走，故相留梦炎竟然投降了元军。唆都派兵攻打吴浚，吴浚战败退回；翟国秀不战而逃；傅卓也被元兵击败，索性到元朝江西元帅府投降。与此同时，广东一带也正在遭元军铁骑的蹂躏，各个州县相继沦陷。江西、广东的败耗刚刚传到朝廷，淮东又报沦陷。制置使李庭芝跟姜才一同驻守扬州，元将阿朮屡攻不下。自从临安被攻陷后，伯颜强迫太皇太后谢氏写下手诏招降李庭芝，李庭芝登城对阿朮说：“我只知道奉诏守城，从来没听说过奉诏投降。”阿朮没有办法，只好继续攻城，可是仍然不克。后来，恭帝赵?被掳去北方，李庭芝痛哭誓师，将金帛全部分给了将士们，又命姜才率领四万人截击瓜洲，试图夺回恭帝和太后。刚刚交战，就遭遇了阿朮的夹击，姜才料知不能取胜，只好退回。阿朮派人招降姜才，姜才愤然说道：“我宁愿死，也不做一个投降的将军！”后来真州的苗再成也想出兵夺回圣驾，也没能如愿。
恭帝赵?跟全太后等人抵达燕都后，在此之前南宋的祈请使贾余庆已经病死，高应松也绝食而亡，只有故相吴坚以及家铉翁等人前来迎接。他们趴在地上痛哭流涕，责备自己没能完成使命，保存祖宗社稷，全太后等人只能相对叹息。恭帝觐见元主忽必烈，元主可怜他幼弱，封为瀛国公。全太后自愿出家为尼，元主命她到正智寺出家。没过多久元主又命恭帝出家为僧。后来，恭帝病死在了沙漠之中。太皇太后谢氏本来留居在临安，过了几个月，被元兵从宫中拉出，送到了燕都。元主降封她为寿春郡夫人，在燕京呆了七年后病逝。福王赵与芮也受封为平原郡公。
当初太皇太后谢氏还没有从临安出发时，元军一再派遣使臣招降李庭芝，李庭芝没有回答，还射死了一位使臣。元将阿朮派兵驻守高邮、宝应，断绝了扬州的粮道。不久，淮安、盱眙、泗州的守将都因为没了粮食出城投降，只有李庭芝还力战不屈。粮食吃完了就用牛皮、草根充饥，虽然城中的军民出现过易子相食的现象，但是大家都没有投降的想法。后来，福州的钦差来到扬州，召见李庭芝为右丞相。李庭芝命制置副使朱焕驻守扬城，自己跟姜才率军七千赶赴泰州。不料李庭芝刚刚出城，朱焕就出城献降了元军。元将阿朮分兵追杀庭芝，李庭芝逃到泰州。泰州守将孙贵、胡惟孝偷偷打开了北门接纳元兵，那时姜才背上长了毒疮，不能迎战，只能束手就擒。李庭芝见元军已经进城，便跳进了莲池中，可惜池水太浅，没有死成，被元兵抓获。姜才也被活捉，他们二人被元兵押送到扬州。阿朮斥责他们为何不降，姜才毅然说道：“想要投降，做梦吧！要杀就杀，何必多言！”说完又对阿朮痛骂不已。阿朮爱惜他的忠勇，不忍杀害他，偏偏降将朱焕对阿朮说：“扬州自从用兵以来，尸骸遍野，军民苦不堪言。这一切都是李庭芝和姜才两人导致的，不杀他们更待何时？”于是，阿朮将李庭芝、姜才同时杀害，扬州百姓没有不伤感的。
元军夺得扬州后，又继续攻打真州，苗再成死于乱战之中。淮东的各个州县尽归元军。元朝又派遣阿剌罕、董文炳、忙兀台、唆都等人率领水师从明州出发；搭出、李恒、吕师夔等人率领骑兵从江西出发，水陆一同南下，分别侵略福建、广东。接着元朝又传檄文给阿里海涯，命他率兵攻打广西。元兵长驱直入，一路无人能挡。元军直抵建宁府，守臣赵崇鐖，赵时赏等人相继弃城逃走，福州震动。陈宜中、张世杰，急忙备海置备海船，带着皇帝赵昰以及杨太妃、卫王赵昺登船逃到了海上。
圣驾一走，福建各州郡闻风降元。福建招抚使王积翁投降元军，并引导阿剌罕等人来到福州。福州知府王刚中举城降元。泉州招抚使蒲寿庾到泉州的港口迎接圣驾，并求情他们在泉州落脚。张世杰认为泉州也并不安全，就继续西行。蒲寿庚又失望又生气，竟然把泉州城内的皇亲国戚杀了一大半，自己和知州田子真举城降元。元阿剌罕收降泉州后，派遣使臣到兴化军劝降。宋朝当时正好命参政陈文龙统领兴化军的事务，他当下斩了来使，并命令部将林华出战。可是林华反而将元兵引到城下，通判曹澄孙开门迎敌，不幸战败。陈文龙无法脱身，被元军抓住。阿剌罕胁迫他归降，陈文龙用手指着肚子说：“这里面都是舍生取义的文章，怎么会被你胁迫呢？”随后绝食而死。元将阿里海涯一军，进逼广西，一路势如破竹，邕州、郁林、浔州、容州、藤州、梧州相继失陷。宋广西提刑邓得见广西不保，便穿着朝服向南一拜再拜，然后投江自尽。
那时赤胆忠心的文天祥还奔走在福建的汀州、漳州之间，他一心想着东山再起。汀州守将黄去疾当时已经跟吴浚叛宋降元，吴浚到漳州游说文天祥。文天祥责备了他一番，并将他斩首示众。接着文天祥引兵从梅州出发，夺回会昌、雩都，又派赵时赏等人分别围攻吉州、赣州，自己则在兴国县指挥。后来，广东制置使张镇孙收复广州，张世杰带着皇帝来到潮州，并率军回头讨伐蒲寿庚。蒲寿庚闭城自守，张世杰传檄各路攻取邵武军。随后，陈文龙的侄儿陈瓒也举兵杀死林华，夺回兴化。还有淮西人张德兴、傅高带着民兵攻下了黄州以及寿昌军，杀死了元宣慰使郑鼎，并拥立宋朝景炎的年号。四川制置副使张珏从合州进兵，收复了泸、涪各州县。一时间，南宋残存的一隅江山大有重新勃发的气象。原来，元朝的王公昔里吉叛乱，占据北平，所以元主调回了一些南方将士，改攻北方，所以残宋才得以趁机进兵，抢回一些国土。
不久，元将伯颜讨平昔里吉后，命塔出、吕师夔、李恒等人率步兵从大庾岭出发；忙兀台、唆都、蒲寿庚以及刘深等人率水师下海，水陆合追二王。李恒派兵支援江西，并在兴国县偷袭文天祥，文天祥没料到敌军这么快就反扑，战败退守永丰，接着又从永丰退守方石岭。李恒带兵追上，文天祥的部将巩信、张日中相继战死，剩下的人都跑了。文天祥的妻子欧阳氏以及两个儿子文佛生、文环生都被元兵掳走。文天祥脱身逃走，当时，赵时赏在后面故意放慢了脚步。追兵问赵时赏的姓名，赵时赏谎称自己就是文天祥，于是追兵停止了追杀的步伐。文天祥跟长子文道生、杜浒、邹洬等人乘机逃到了循州。李恒抓住赵时赏后，让俘虏辨认，这才得知是假冒的，赵时赏遇害。李恒又将文天祥的妻子和两个儿子送到燕都，二子在半路病死。元将唆都又进援泉州的蒲寿庾，张世杰只好撤兵而去，于是邵武再次丢失，兴化也跟着沦陷。陈瓒被唆都抓获，车裂毙命。接着唆都又攻取漳州、惠州，跟吕师夔合兵一处，进犯广州，张镇孙举城降元。还有淮西的义民张德兴被元宣慰使昂吉儿攻杀，傅高改名换姓逃走，最终也被捕杀，黄州、寿昌军再次失陷。到了景炎三年，四川制置副使张珏被元将不花、汪良臣等人分兵突袭，合州失守，张珏逃往涪州时，遭遇埋伏被抓，他将弓弦截下来，把自己勒死了。自此，残宋死灰复燃的迹象被元军一一扼杀。
各路宋师忽起忽灭，只剩下张世杰一路兵马。他带着皇帝赵昰一路逃命，途中遭到元将刘深的袭击，不得已躲避到秀山，转从井澳那边下海。好像老天也在帮助元朝灭宋，陡然间刮起一夜狂风，竟然把赵昰的龙船掀翻在海里，可怜这位十几岁的小皇帝落入水中，被水手救起来后已是半死半活，好几天都说不了话。刘深又率元兵来追，张世杰想要占领一座城池作为栖身之地。陈宜中毛遂自荐前去诏谕守城的将士，想不到竟然一去不还。张世杰又带着小皇帝来到碙州，那时小皇帝的身体还没有痊愈，怎么禁得起海上簸荡呢？再加上有追兵围堵，吓得这位小孩儿两眼一翻，一命呜呼。他死的时候年仅十一岁，名义上算是做了三年皇帝。皇帝一死，群臣大多想要散去，签书枢密院事陆秀夫说：“度宗皇帝还有皇子保存，不妨让他嗣立。楚虽三户，却能灭亡大秦。如今百官都在，我们手上还有几万士兵，为什么不再拼一拼呢？”于是大家拥立卫王赵昺为帝，赵昺当时只有八岁。据说当时有人看到一条黄龙在海上翻腾，于是改元祥兴，升碙州为翔龙县。杨太妃仍然一同听政。正巧这个时都统凌震与转运判官王道夫再次收复了广州，张世杰认为广州外海的厓山有天险可恃，于是将小皇帝转移到了那里。他命将士们到山上砍伐树木，建造行宫、军屋一千多间；接着大造战船、兵器，忙碌了好几个月。他们在厓山将赵昰埋葬，称为端宗，升陆秀夫为左丞相。陆秀夫每天都会读一些大学章句来训导新君。虽然行为看似迂腐，但是志节实在令人敬佩！
文天祥因母亲和弟弟都在惠州，于是收集残兵败将，带着母亲和弟弟去了丽江，并上表到厓山，自我弹劾兵败江西的罪状。朝廷没有责怪他，反而加封他为少保，封信国公，张世杰为越国公。正巧湖南制置使张烈良等人也起兵响应厓山，雷、琼、全、永，与潭州人民周隆、贺十二等人，同时举义，多则几万人，少则几千人。元主一面命张弘范为都元帅，李恒为副元帅，再次进兵福建、广东；一面敦促阿里海涯马上平定湖南、广西。阿里海涯日夜兼程来到潭州，周隆、贺十二等人来不及防备，都被斩杀，张烈良等人也全部战死。阿里海涯又进攻海南，劝南宋琼州安抚赵与珞归降，赵与珞不肯听从。偏偏州民作乱，将赵与珞抓住献给了元军，赵与珞被车裂而死。于是，海南一带也相继被元军征服。
元将李恒从梅岭袭击广州，凌震、王道夫等人接连打了几场败仗，弃城逃往厓山。张弘范又从海道进兵，袭击漳、潮、惠三州。当时文天祥正在潮阳屯兵，元兵前来攻打潮阳，文天祥带着家人和部下逃亡海丰，他的母亲和长子都病死在半路。可是他还是一心为宋，不肯死心，他率众逃到五坡岭埋锅造饭的时候，元朝先锋张弘正领兵追到，士兵们全都吓跑了，只剩下文天祥、刘子俊、邹洬、杜浒等人，全部被元兵活捉。邹洬自尽身亡，刘子俊想救文天祥，谎称文天祥是假的，说自己才是真的文天祥。他们二人争抢了一番，但是毕竟有人认识他们，刘子俊因为欺骗元军，被他们烹了。杜浒忧愤不食，不久身亡。张弘正押着文天祥来到潮阳，跟张弘范相见。左右呵斥文天祥下跪，文天祥毅然不屈。张弘范想要收降文天祥，所以亲自为他松绑，并待以客礼。文天祥一再请死，张弘范不许，并将他关押在船里。其实文天祥早就有了为国捐躯的打算，只不过还存在一丝卷土重来的期望，所以才苟活下来，并把满腔的忠愤全部付诸诗歌。
后来，张弘范进攻厓山，他曾派张世杰的外甥三次招降张世杰，全被张世杰拒绝。张弘范命文天祥写信招降，文天祥说：“我不能保家卫国，却要教别人背叛君主，你觉得我会做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吗？”张弘范坚持让他写信，文天祥提笔写了八句诗，便是《过零丁洋感怀诗》，最后一句便是千古流传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张弘范看完后，嘲笑了一番，并督兵攻打厓山。张世杰又用联舟为垒的办法，将一千多艘战船连在一起，并把小皇帝放在最中间的船上，决心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将士们都认为这样不妥，张世杰慨然说道：“年年流亡航海，什么时候是个头？现在只能跟他们一决胜负，胜了那就算是国家之福，要是败了大不了同归于尽！”厓山的北面水浅，舟不能进。张弘范绕到海里，转从南面，用精兵攻打张世杰的船，但是张世杰的船非常坚固。元军又乘风纵火，偏偏张世杰已有防备，船上都抹上了泥巴。张弘范一时没有办法，只好派人对宋军说：“你们陈丞相已经逃走，文丞相也被活捉，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宋军没有回答。张弘范又用舟师占据海口，切断宋军的水源。元将李恒又带着水师前来相会，张弘范命他驻守山北。他将部下分为四军，把宋军围困在海里，并下令说：“宋舟必定会乘涨潮突围，各军听我号令。一旦涨潮，全军出击，违令者立斩！”
祥兴二年二月六日早晨，西边有黑云笼罩，早潮突然到来。李恒乘着潮水进攻，张世杰率军死战，双方相持到正午，不见胜负。这时，张弘范又督军逼近，张世杰南北受敌，加上将士们都已疲惫不堪，不能再战。霎时间，旗靡樯倒，波怒舟摇，翟国秀、凌震等人都卸甲降敌。张世杰独自支撑，一直战斗到日暮。正赶上风雨大作，大雾四起，咫尺间分辨不出南北。张世杰料知大势已去，于是跟苏刘义割断缆绳，带着十六只船逃走了。陆秀夫走到小皇帝赵昺的船上，那小孩子已经吓得缩成一团。陆秀夫见船只都连在一起，知道逃脱不了，便先将妻儿赶入海中，随后对皇帝赵昺说：“国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陛下应当为国而死。德祐皇帝已经受到凌辱，陛下不能再次受辱。”说完，便背着小皇帝一同跳入汪洋大海之中。很多大臣都一同殉难。杨太妃听到赵昺的死耗后，抚膺恸痛哭道：“我忍辱偷生到现在，就是为了赵氏的这一块骨肉，如今还有什么希望？”说完也跳到海里去了。
张世杰的船逃到海陵山下，正遇上飓风大作，将士们劝他登岸，张世杰叹息说：“不必了！不必了！”说罢他独自登上船楼，焚香祭天，恸哭道：“我已经为赵氏尽力了，一个君主驾崩，又立一君，如今这个又驾崩了。我还没有死，是想等敌兵退去后，再立赵氏的子孙以保存祖宗社稷，可是如今风浪滔天，想必是天意要亡赵氏，我也不愿再苟活了！”祷告完毕后，风越来越大，波涛越来越汹涌，竟然掀翻了张世杰的船。张世杰溺水身亡，苏刘义逃了出去，被部下所杀。南宋到这里算是彻底灭亡了。南宋自高宗到小皇帝赵昺一共经历了九个皇帝，历时一百五十二年；跟北宋一起算的话，一共三百二十年。文天祥被押送到元朝都城，三年后，在燕京被杀害。他的妻子欧阳氏为他收尸时，他仍面目如生。张毅将文天祥的骸骨归葬在他的吉州老家。又过了七年，谢枋也绝食而亡，他的儿子谢定护送他的骸骨归葬信州。宋朝的事情到此就全部结束了！真是：
黄袍被服即当阳，三百年来叙兴亡。
一代沧桑说不尽，幸存三烈尚流芳。
北朝无相南无将，华胄夷人混一朝。
写到厓山同覆日，不堪回首忆陈桥。
两位小皇帝相继殂逝，而文天祥、张世杰、陆秀夫三人奔波在海陆之间，百折万险都没有动摇他们的忠心，真是可歌可泣，可悲可慕！“六合全覆而争之一隅，城守不能而争之海岛”，这三位忠烈明知徒劳无益，却为了那一线希望以命相博，这种愚忠后人或许会嘲笑他们太过迂拙，但是文、张、陆三位忠臣也只不过想无愧于心罢了。读诸葛武侯的《后出师表》，结尾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成败利钝，非所逆睹。”千古忠臣义士，大都如此。宋朝虽然灭亡，但是纲常没有灭亡，元朝前后不过百年，最后又被明朝所灭。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