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走私价格
复兴联盟在战争期间某方面来说与北方人结成了地下同盟，以封锁为由拒绝与其他势力接触期间其商业以走私经济为大宗。换言之西南各村与复兴联盟为了给西北与乌尔联邦扯后腿，所以默认了与北方人之间的互惠关系。而西北也好，乌尔联邦也好则为了不要继续树敌所以并未对这件事予以抗议，也等同默认。然而，在这件事之后复兴同盟虽然获得了较大的土地能够耕作并且报了仇，但紧接而来的却是更麻烦的事态，那就是杜华林村并没有如他们想像地被消灭。这是泽凡与西南各村达成了默契，养了条狗守在复兴联盟所在的山区附近，断了这个易守难攻的势力的商道，迫使他们减速扩展。另一方面又增加各种军用物资的走私价格，使复兴联盟为了应付杜华林村的压力而耗尽资财，这显然是复兴联盟并未想到的。
不过面对这种情况织姝倒是相当冷静，反正对他而言看过的难关太多了，带着少量的格拉墨村成员流亡寄人篱下，到至今拥有超越一个大村的势力，期间经历太多混乱，没有一次遭遇的困难是可以简单度过的。
织姝持续采取了强硬坚忍的策略，他相信既然己方拥有这样广大的土地，那么时间久了人口和农产都会上升，击溃杜华林村也是时间的问题。而这套宣传也被复兴联盟成员广泛认知，使他们信心大增，人人都期待未来反攻的机会，很显然自从织姝夺下杜华林村后他的话语权已然大增，到达能使人盲从的地步。
但是，这种宣传是事实吗？恐怕复兴联盟之中高层普遍不同意。
事实上在复兴联盟之中人人都知道杜华林村是谁的狗，由谁饲养，自然也明白自己要对抗的对手是谁──西南各村与北方人及其同盟的海盗才是真正的对手。
眼下的情况是北方人多半会由乌尔联邦与西北的残存势力来应付，而复兴联盟真正的压力应该是来自西南各村，毕竟西南各村掌管走私路径的尽头也就是广大的市场，如果没有办法建构新的商业规则复兴联盟将永远被玩弄。
若要建立新的商业规则就需要两个部分，第一是货物来源，第二则是市场。第一样必须由外界帮助，并且执行技术转移，毕竟复兴联盟与外界相比封闭且落后，量产物品的技术、制度乃至审查规格全然无法相对应，其产物无法做到向外销售，所以只能用商业转运的方式来赚取关税，以如今来说就是北方人与西南各村同意才能持续存在的走私管道。若是打算摆脱这种窘境就必须取得一个与顶端市场有直接供给关系的区域。
第二条件则是市场，而所谓市场说穿了就是能消费的人口，如果只是贫穷的人口是不行的。事实上森林以西人类世界的人口相当多，但其消费市场却比不上西南、西北甚至连单单乌尔联邦也无法相提并论，这种区域防御支出明显大于市场税收。因此，所谓市场的必要条件必定是拥有购买力的人们，战后连下一餐都没有的对象铁定不行。
如此便能明白复兴联盟想要扩展的条件，只可惜满足上述两项条件的区域几乎都是各势力的肥肉，特别是那些商港。拿乌尔联邦来说，其虽然不靠海，但是也藉由契约合资的方式取得西北各村范围内的港口权力，而这份权力至今海盗们连动都不敢动，毕竟一触动这块权力乌尔联邦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对他们宣战，这可不比帮助西北各村，为了自己的权力的乌尔联邦绝对是头军事上的怪物。
而此时，荣乡前来拜访护山试图与其谈论的便是同时拥有这两项条件的拉罕穆村，若是能够稳稳拿下拉罕穆村那么复兴联盟也将变成说得上话的势力。否则那种山村的面积就算再多个一倍、两倍依然不会有明显帮助，毕竟商品进出量差太多了。
因此当荣乡提问，询问护山是不是愿意帮助拉罕穆村时护山很快理解到这不是自己能处理的问题，于是急忙前去请示织姝的意见。这时荣乡便明白了眼下谈判已经完成了一半，剩下的只有实际上要如何执行的问题。
在荣乡表明了自己想要促成复兴联盟与拉罕穆村之间的合作关系后，他们被请到一样在山腰上的屋子，这间屋子比原本使用的客居小屋大上不少，是原杜华林村神殿成员所使用的避暑设施，近来没时间打理，但仍能看出其与猎人小屋的巨大差异。
荣乡二人被邀请到此处接受织姝的款待，而先与其见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见面过的卫座。其先织姝一步与荣乡见面自然是为了磋商详细事宜，毕竟织姝对这类事情是个外行，其拍板的是最后的权谋，而非细节的技术问题。
‘好久不见，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位奇人造访。’
卫座这位格拉墨村的老人笑着迎接荣乡，两人过去常有见面机会，话也讲得比较开，毕竟比起那些新生的小辈，荣乡这位中世代所能谈论的问题较为广泛。
‘这样紧张的日子里老爷子的气色依然不错啊。’
荣乡向卫座打招呼，只见后者搓了搓自己的下巴，似乎很满意自己梳理的胡子。
‘这次的来意我已经听护山说过了，但是我这老头子早已经没甚么权力，现在都是年轻人在管事，老人家只能陪你聊聊天啊。’
‘这正好，我在神殿也没职务了，两个没闲事缠身的人甚么都能说。’
‘说的好，来，老头子帮你斟酒。’
荣乡笑道，只见卫座倒了些酒给荣乡，但那只是浊酒，就类型来说也不是能拿来宴客的类型。
‘还有酒喝阿，真不错。’
荣乡知道卫座用这浊酒的意义为何。这种酒是农家自己造来喝的，连过滤都没做过，某方面来说连酒都称不上，藉此可见现在复兴联盟内部的经济问题有多严重。
‘没甚么好招待的，真是失礼了。’
‘不会，是擅自来打扰的我不好。说起来其实这次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希望复兴联盟能够帮助拉罕穆村。’
‘拉罕穆村现在正被海盗所占领，帮助他们等同与海盗撕破脸。虽然这些海盗不强，但是兵力却也不算少，如今我们实在是力不从心。’
听荣乡所言，卫座的态度偏向保守，要他直接跟大型势力宣战还真做不到。
‘也是，然而拉罕穆村现在却有复兴联盟最缺的资源，如果错过这一次机会复兴联盟可就完了，再也没有与他人争锋的机会，这是你们期待的吗？’
‘资源……只要联盟外混乱，机会甚么的……’
卫座看着荣乡，但荣乡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卫座，老人忽然发现荣乡所指的并非是常见的资源，于是开口问道。
‘你指的资源是？’
‘人才，这才是现在复兴联盟最缺少的东西。’
荣乡开口说道，卫座若有所思。
社会的维系需要许多资源，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人力资源，没有人力资源一切社会运作皆无法开始，而荣乡看出现在的复兴联盟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
‘复兴联盟长时间来被西北排挤，一直以来没有加入像样的组织，在多数情况下均被放置不管，只给最基本的面子。这种情况表面看来没有问题，但却会缺乏最重要的人才，也就是对外交流的人才。拿复兴联盟来说，现在的军事组织是过去乌尔联邦帮助建立的，军事上的概念也是自当时传承至今，眼下在复兴联盟内部优秀的人才不也以参军居多，而其他职务则几乎没有？’
荣乡如此开口说道，卫座微微点头。事实上复兴联盟现在的内部制度有相当大一部分是由老人硬撑，虽然已经将权力交出，但是知识与经验却无法跟着交出去，也因此今日依然是由卫座这引退的老人前来与荣乡会面。
而在商业方面，虽然有同属复兴联盟的幽芮狄牧成员帮忙，但贾路等人在过去经营的只是商队，在商业利益逐渐集中，大型商家林立之时也渐渐跟不上其他人的游戏规则。而受限于各势力之间的压迫，年轻一辈根本没有太多机会接触外界，长期而言复兴联盟内部多半会逐渐原始化，与外部越来越脱节。
‘如果击退杜华林村不能拥有人才吗？’
卫座反问。如果在不远的未来复兴联盟的力量能够击溃杜华林村时，难道复兴联盟无法接收新的人才吗？这是卫座为了维持现状的捍卫性言论。
‘人才有钱就能雇用，但是你认为他们的忠诚性如何？愿意花多少心力为了你做事？“只属于这个势力”的人才是翻遍天上地上也难得的宝物。’
‘那如果现在开始重点培训……’
‘人才当然能够藉由培训而来，但是重点培训会排挤其他预算，常常造成短期有效，长期却顾此失彼的情况，远不如有真正需求的环境来得自然而有效。而且现在复兴联盟内部已经连钱都不需要用了，这是么意思老爷子总该明白吧？没有金钱将会退化为纯粹劳力社会，而劳力社会中各种制度性的人才更无处发挥，就算有重点教育也没有经验，最后只会拿着过时的资料成为他人嘴上一块鲜美的肥肉。’
荣乡大胆预言复兴联盟继续停滞将会面对何种窘境，而卫座似乎也多少感受到这种压力。事实上这种感受在他于乌尔联邦时感受最深，此时在复兴联盟的日子其实只比过去在格拉墨村时的日子糟一点，但是比起在乌尔联邦的日子却是糟到不行，而其中重点正如荣乡所言在于金钱。
如今所谓金钱并不只是早期的代用信物而已，当其深入底层便等于有效调整人力资源的运用，比起劳力社会每个人都必须打猎、纺织以及耕种的情况更能有效运用多出来的人力资源，而不必重复去做相同的动作。换言之，技术与制度的革新其实与金钱息息相关。
‘但就算去协助也不可能是短期的行动，势必转换为长期的关系，这又要如何运作？在早期你认为会有何收获？不管未来的情况，时间过久才能获得的收获并非复兴联盟能负担的作法。’
‘最基本的做法是必须先搭起商界的桥梁，复兴联盟必须一改长期以来的封闭策略，让商人与你们合作，将金钱与投资引入，如此才能将对方拉入一个公平的战场。’
荣乡如此说道，卫座依然沉默，显然依然在衡量未来的走向。见这情况荣乡叹了口气，接着继续开口。
‘你可以告诉那个好胜的女孩，这是唯一能够赢的机会，错过这次机会只能期待神灵的垂怜。’
听荣乡说得如此沉重，卫座也不禁点头，因为一席话他彻底明白自己老了，连好胜心也被磨平了，但若是织姝必定不会愿意就这样守着这块土地甚么都不做。
隔日卫座将与荣乡谈论的内容回报给织姝，这份观点对织姝相当重要。以复兴联盟现在的规模来说，文职人员只有不足三千，这还是将最上层的管理人员全部加进去的结果，如果把没有权力的老人与祭司去掉人数还会更少。以往织姝只觉得这样有些古怪，手脚施展不开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如今因为荣乡的到来彻底点出了问题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