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1630年：欲擒故纵

七月十五日，福建总督熊文灿上奏折称：“臣熊文灿启奏皇上，自郑芝龙归顺，撤出台湾北部后，西班牙趁机扩大势力，占据台湾北部，与占据台湾南部的荷兰人对峙。七月九日，荷兰人兵分两路，水陆并进，攻打淡水，被西班牙人击溃，臣以为可趁荷兰人大败之际，出兵安平、台南，一举击溃荷兰人，收复台湾南部。”陆遥便说：“陕西的事儿还没彻底了结，东北这里又蠢蠢欲动，现在不是什么好时机吧？”朱由检却说：“我倒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我正好可以趁机去福建巡视，否则我老是待在京城，这些人不好布局啊。”

陆遥大吃一惊道：“你的意思是欲擒故纵？不过你可一定要想好啊！今时不同往日，过去京师有杨嗣昌，有黄宗羲，现在有谁？靠董其昌？还是靠周延儒？”朱由检胸有成竹的说：“先生放心，他们只不过是暗中结党，怎么会生乱呢？况且不是已经让何可纲打入他们内部去了嘛，再说了，京营不是还在吗，再让王承恩留下，密切监视也就是了，他们见有机可图，才能纷纷跳出来，咱们才好一网打尽，我想好了，咱们这次走水路，不走陆路，如果真的有事，来回也方便。”

陆遥无奈道：“你既然这么有自信，那就依你吧，不过为什么我总有不好的预感呢。”朱由检笑道：“是先生过于谨慎了，放心吧，我会留一道密折给曹文诏的。”

崇祯便召来内阁和内廷诸位大臣，将熊文灿的折子递给众人道：“如今荷兰人和西班牙人正在台湾火拼，正是借机收复台湾的好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朕决定准熊文灿所请，并亲往福建巡视，众卿以为如何？”袁可立吓了一大跳，心想怎么大明的皇帝一个比一个喜欢折腾，便道：“万万不可！陛下一人身系天下，怎可轻赴险地？”崇祯摆摆手说道：“自开海以来，朕一直挂念海疆，此次也并非单为了台湾，而是顺势巡查一下开海各州府。”

董其昌又要说什么，崇祯摆摆手止住他，周延儒素来擅长揣摩崇祯心思，知道皇帝的决定是不容质疑的，便说：“既然陛下心意已决，便要沿途妥善安排才好，不知陛下要走哪条线？臣等也好布置下去。”

崇祯这才点点头说：“朕此次不走陆路，走海路，可在开海之府择几地临时驻跸，具体驻跸何处，内阁可拟出一条路线来。”周延儒又道：“不知道以哪支部队作为护卫，陛下可有明示？”崇祯想了想说：“可令杨维垣率黄海水师护卫，令骆养性、田敦吉率锦衣卫随侍。”周延儒又道：“不知陛下令何大臣随扈？又留何人监国？”

崇祯笑道：“周阁老老成持国，朕很欣慰，令曹化淳、高弘图、胡一青、解学龙、史可法、张采、周茂兰随扈，令宋王监国，王承恩留守，朱批改蓝批，凡军国大事不决者，可暂时搁置，待朕回来决断。”董其昌还待再劝几句，周延儒小声劝道：“首辅大人勿劝，皇上的脾气您还不知道嘛，况且皇上南巡也不是第一次了，首辅大人若再劝，只恐惹恼皇上。”

董其昌、袁可立等人见他安排的仔细，又叮嘱几句，便无奈的答应了，他们退下后，崇祯便对王承恩说：“朕让你留下，是要你替朕好好盯住京城，若果有贼人作奸犯科，威胁社稷，朕留下一道密旨，准以此诏调动京营。”王承恩道：“大伴此番南巡务必小心，臣在京师等着大伴回来！”崇祯拍着王承恩肩膀说：“有你在，朕很放心。”

八月三日，内阁奉旨安排好一切，官重光亲至京城护驾，崇祯带着曹化淳、高弘图、胡一青、解学龙、史可法、张采、周茂兰等一众大臣，在锦衣卫护卫下，乘上銮驾，往天津而去，同时又快马传旨澎湖水师总兵谭文，琼州都指挥使、闽海游击将军领剿匪事郑芝龙做好收服台湾的准备。

八月五日，崇祯銮驾到达天津府军用码头，只见一艘巨大的大船矗立眼前，崇祯不由大吃一惊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宝船？”官重光便道：“陛下果然博文广识，正是宝船，造船厂整理之前船只资料，竟然发现了当年造宝船的数据材料，臣本想着复原，但又恐劳民伤财，后来天津八大商会集资六百多万两，方造得此船，本是想着自用，但听说陛下要自水路南下，便请旨将此宝船奉于陛下。”

崇祯便道：“不可，不可，朕岂能夺人所爱。”高弘图笑道：“皇上仁厚，不过想来眼下却是需要这宝船，不如让内监司按天租用，待回来交船时补足租金即可。”崇祯这才说：“这个办法好，化淳啊，这事你可要记住了，切不可在这等事上糊涂。”曹化淳便笑道：“皇上放心，臣记下了。”

崇祯这才领着众人上了宝船，崇祯扶着甲板上的栏杆，眺望大海，又笑着问：“此船何名？规格几何？”官重光便道：“当年郑和几下南洋，有宝船六，这一艘乃沿用旧名，曰清远，取清静致远之意也。”崇祯便道：“朕开海禁，灭海盗，不为虚名，只为我大明开疆扩土，使我大明威名远播四海，必当一扫清谈！可改此船为威远，取播威名于四海之意也。”官重光忙道：“陛下雄才伟略。”崇祯又道：“爱卿为水师将领，亦不可将眼光局限于一城一地，将来开疆扩土，水师可有大用处！”官重光知道崇祯是点拨自己，不由感激不已，连连称是。

官重光又继续说道：“这威远号船长124米、船宽50米，分为三层，排水量3100吨，设有九桅、张十二帆，仅仅一张帆，非二三百人不可牵动也。”崇祯叹道：“果然体势巍然，巨无与敌也！”

官重光又接过话来说：“此外又有四艘福船，护卫左右，精锐尽在其上，福船外又有六艘楼船，用以瞭望，多布置火枪手在其上，楼船外又有二十余艘炮船，炮船外又多派轻便舟船、火船，四处侦查，可保陛下此去黄州万无一失！”崇祯道：“好！好！有此雄壮水师，何愁海疆不宁啊。”

官重光这才命人举起令旗，不断挥舞，火枪手又冲天连开数枪，“砰！砰！砰！”宝船便在阵阵轰鸣声中驶离天津。

众人进了船舱，崇祯便问众人：“诸位可知朕为何要走水路南下吗？”张采便道：“自开海禁后，各船队纷纷成立自己的武装护卫，倭寇、海盗之祸反而渐渐消弭，臣想着陛下此举一来是震慑宵小，二来便连朝鲜、日本、琉球，甚至鞑子、西夷人都在皇上震慑之内，更是向天下宣告，大明威武水师重现世间也！”

崇祯笑着点点头说：“说的没错！”

一路之上又经停登州、芝罘，船队到底黄州后，杨维垣已经在港口跪迎，官重光顺利将崇祯护送到黄州，才算松了口气，当下便与杨维垣交接完毕，崇祯等便换了黄海水师的船队，重新扬帆起航。

一路上顺风顺水，从黄州至泉州，不过只用短短数天，熊文灿、陈子壮、聂文麟、谭文、郑芝龙、祖大弼等福建上上下下官员在码头迎接，寒暄过后，将崇祯迎入行宫。

到了行宫后，崇祯来不及休息，便问：“台湾局势如何？”熊文灿道：“启禀陛下，目前荷兰人已经占据淡水，现正水路两处北上，进攻西班牙人，郑芝龙将军所部也已经在福州集合完毕。”

崇祯便问：“爱卿以为当如何处置？”熊文灿道：“启禀陛下，臣以为荷兰人经营台湾多年，修筑城堡无数，一时之间恐难以拿下，而西班牙人所来不过经年，布置未深，可暂时联合荷兰人驱逐西班牙人，收复台湾北部。”

史可法便问道：“那南部呢？难道任由荷兰人继续占据吗？我天朝国土，岂可失一丝一毫？陛下，我水师威武，臣以为应当同时与荷兰人和西班牙人开战，一举收复台湾，重设澎湖巡检司！”

郑芝龙便上前道：“皇上，万万不可，据末将所知，西班牙人已经占了南洋吕颂岛、荷兰人占了南洋爪哇，离台湾都不远，倘若全都得罪，即便拿下了台湾，但日后他们若联手骚扰台湾，甚至沿海，那各地都将不得安生，开海贸易也将大受影响。现在西班牙人弱，荷兰人强，末将以为不如跟西班牙人达成协议，我们可以帮西班牙人击溃荷兰人，将荷兰人逐出台湾，然后以租借形式将台湾北部租借给西班牙人，在暗暗与荷兰人联系，许以重利，令他们彼此猜忌，互相牵制，等国内局势彻底稳定了，便好腾出手来一举收复台湾，岂不是两全其美？”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

崇祯便问：“西班牙人会乖乖听话吗？”郑芝龙便道：“皇上但请放心，末将跟这些西夷人打了半辈子交道了，他们本质上都是商人，唯利是图，不知道什么礼义廉耻，虽然西班牙人接连击溃了荷兰人，但是末将知道他们的实力，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若此时咱们施以援手，西班牙人必定同意。”

陆遥也点点头说：“这话说的没错，而且西班牙本国综合国力不如荷兰，且不出几年，西班牙将更加衰败，以后收服台湾也更容易一些，至于荷兰人，咱们不是目前正在大力开发琼州吗，可以将琼州对西夷的独家贸易权交给荷兰，这样又没得罪西班牙人，又没有让荷兰人又太大损失，两全其美。”朱由检便道：“但是之前不是说好了，让郑芝龙以琼州为基地，开展对外贸易嘛，现在又许给荷兰人，郑芝龙能愿意？”陆遥笑道：“之前许是的对南洋的贸易给郑芝龙，这次许给荷兰人的是对欧罗巴的贸易，彼此也不冲突啊，再说了，你就不担心郑芝龙做大了，不听号令吗？有荷兰人在琼州制衡郑家才好。”朱由检笑道：“先生现在也懂得制衡之道了啊。”陆遥笑道：“跟着你时间久了，多少也懂了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