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1639年：黄府变之请赏
吴昌时走后，文震孟这才忙道：“察院大人，看来皇上已经掌握了一些什么了，否则怎么此时派钦差出巡呢？而且张溥此人我是知道的，此人是张采同乡，自从黄宗羲退出复社，他二人便隐约成了复社领袖，与我东林士人水火不容，察院大人，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啊，毕竟江家可是替咱们办事的。”钱谦益便道：“不要慌，老夫以为皇上也只是猜疑罢了，否则你我岂能安稳在这里说话？张溥既奉旨巡视，岂是一天两天能办妥的？还有时间，一切尽在老夫掌握之中。”
过了几日，皇上同意了吏部左侍郎谢升乞骸骨，谢升终于顺利退休，吴昌时也如愿以偿，升任吏部左侍郎，自此便更是对钱谦益唯命是从。
他既然高升，自然免不了前来道贺的，这一日，却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不是旁人，正是黄宗羲表弟姚思孝，吴昌时见了姚思孝，不由得头疼，但却不敢怠慢，忙请到正堂，好生款待。
姚思孝也不客气，大剌剌坐在正位上，吴昌时便道：“姚兄今日前来，可是有事？”姚思孝便笑道：“何止是好事，而是有一桩大买卖！”说完后，姚思孝觉得不妥，又拱手道：“你看看，还未来得及恭喜吴大人高升呢。”吴昌时便道：“姚兄客气，姚兄客气，刚才姚兄说有桩大买卖，不知是何？”
姚思孝便道：“嗨，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前段时间不是平了许都嘛，这东阳知县也是功臣，听说朝廷正在议功，好论功行赏，他也琢磨着想动一动，这不就求到我这里来了嘛，我这人，你是知道的，最是急公好义，看不得别人难受，本来想去找我表兄，但是后来一想，他如今是阁老，我若为着小小知县去求他，虽说自是无不准的，但未免有些大惊小怪，听说吴大人本部高升，这才过来，一是贺喜，二嘛，他这事少不了最后落在吏部头上。”
然后姚思孝又凑过去小声说：“那边说了，若此事能成，他愿奉上五千两孝敬，日后年节，还少不了其他的，你说说，这可不是件大买卖。”吴昌时想了想说：“说来不过是个知县的事，倒不是难事，只是不知他想要谋个什么差？”姚思孝笑道：“他哪里敢提什么要求，左不过是动一动，升个一级半级的也就是了。”吴昌时这才放下心来说：“那就更好办了，姚兄请放心，此事交给我了。”
姚思孝一拍大腿说：“吴兄果然痛快，你放心，日后我必定在表兄跟前多替吴兄美言几句，来，你收着！”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千大钞来说：“吴兄自是知道的，江南那边花销何等之大，吴兄没有意见吧。”吴昌时心想：你这混蛋东西，事儿还不知道成不成，你就把钱给收了，幸亏事儿不大，否则看你怎么收场，罢了，两千就两千吧，就当卖你一个好，好让你记得我。
想到这里，吴昌时便笑道：“姚兄说的什么话，本来这两千也是不该收的，又怕不收姚兄心里反觉得不踏实。”说着又从两千里抽出一千，还给姚思孝说：“姚兄居中调度，也是辛苦，这一千就当是姚兄的辛苦费了，可不要嫌少啊。”姚思孝也不客气，将钱揣进袖里，笑着说：“吴兄客气了，客气了，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回去了。”
再说吴昌时一番操作，便在这请赏名册上写上了东阳知县王雄的大名，怎知人算不如天算，本来崇祯对这种芝麻小官丝毫不放在心上，只是因为审过许都后，便将这王雄记在了心上，等请赏名册上来后，仔细看去，王雄的名字赫然在上，不由得心头大怒，心想：要不是你敷衍塞责，岂有东阳之变？你还敢来请赏！想到这里，崇祯提起笔来，在王雄的名字上重重打了一个叉。
吏部得了崇祯御批，吴昌时不由得傻了眼，没想到这事竟然捅了天了，但又一想，此人不过是个小小知县，便是如此，又能如何？于是便不放在心上。
却说王雄将五千两交给姚思孝，满心欢喜，就等着吏部行文了，结果等吏部公函来了后，他傻了眼，原东阳都事处校尉钱旃任了东阳知县，自己则被按了一个“办事不力，以致兵变”的罪名，免去一切职务。
王雄心里这个气啊，不但白白花了钱，不升官也就算了，反而被罢了职，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人人都以为王雄不过一个小小知县，没把他放在心上，岂不知王雄的老师却是有些来头，王雄的老师名叫王心一，此人生于寒素，曾艺事丹青，为正德年间进士、光禄寺卿陈焕的入室弟子。
王心一幼有大志，不愿俯首艺事，夜即篝灯读书，登万历癸丑进士，仕至刑部左侍郎，署尚书事，跟钱谦益乃是至交好友。曾抗疏言事，历遭降斥，后来心灰意冷，便辞了官职，安心在东林书院教书。听了王雄的述说，不由得勃然大怒道：“好个朝廷！本以为三大案后，吏治有所好转，没想到却仍是漆黑一片！你莫要急，为师这就手书一封，你带上进京，去都察院找钱大人鸣冤去！”
王雄带了恩师手书，径直离了东阳，往京城而去，进了京，递上拜帖，钱谦益看在王心一的面子上，才见了王雄，王雄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的官，腿肚子一个劲的抖，话也说不利索了，先把老师的手书递上，钱谦益看后，便笑道：“王兄这么大年纪了，还是跟年轻时候一样，火气还是那么大。”
王雄便谄笑道：“察院大人说的是，家师一向如此，听了我的事儿，气的把那茶壶茶碗不知摔碎了多少，这才让我来见老大人。”钱谦益听他说的粗鄙，便道：“你既是王兄的学生，跟老夫的学生也是一样的，老夫问你，你倒是想得个什么结果呢？”
王雄却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竟一时答不上来，钱谦益便笑道：“据老夫所知，你本来是在加封名册上的，是黄阁老亲手把你的名字勾去的。”王雄一听，不由的发狠道：“老大人不知，为了这，我还给他表弟送了五千两，管他什么阁老不阁老，也不能拿钱不办事吧，就算打到金銮殿去，也没有这个道理。”
钱谦益眼珠子一转，说道：“哦？竟有此事？老夫深受皇恩，负责监督百官，天子脚下，竟然会发生如此之事，老夫岂能不管？你放心，老夫必为你做主，不过有些事，还得去亲自去办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