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1638年：宗教冲突之前因后果

四月二十一日，黄宗羲终于从日本回来了，刚到京城来不及休息，便忙进了宫，与黄宗羲一起被宣入宫的还有锦衣卫朵甘千户周乃卿、锦衣卫甘肃千户杨寰。三人进了宫，在乾清宫东暖阁见到了崇祯，行过礼后，崇祯将朵甘提督、白利土司顿月多吉的折子让他们看了，然后问道：“厄鲁特蒙古诸部这时候去攻青海，到底是怎么回事？周乃卿，你来说说。”

周乃卿便道：“回皇上，根据臣这几年得到的消息，自天启元年开始，厄鲁特蒙古各部和喀尔喀蒙古连续发生了两次战争，惨败的结局使厄鲁特各部遭受了严重损失。天启五年，准噶尔内部为争夺牧场又发生内乱，引起整个厄鲁特蒙古的大乱，造成各部首领之间的严重分裂。崇祯元年，土尔扈特部因受准噶尔部的排挤，迁往额济勒河下游，接着和硕特部与土尔扈特部之间也发生了武装冲突。到了崇祯七年的冬天，路特特蒙古四部联盟又和哈萨克发生了激烈战争。臣猜测，外部不断的军事冲突和内部的重重矛盾，使顾实汗产生了转移牧地到青海的念头。”

黄宗羲便问：“你的意思是顾实汗其实不过是想要夺了青海，把牧场迁移过来？”周乃卿便道：“正是如此，这厄鲁特蒙古地位尴尬，北边跟土尔扈特部有嫌隙，西边是察合台汗国，东边是叶尔羌汗国，虽说跟这两边也算是一个老祖宗吧，但是西域这几年气候不好，牧场大面积萎缩，说白了，就是为了争夺水草丰茂的牧场，他们之间也是矛盾重重，而南边则是朵甘都司管辖的青海地区，这里历来是水草丰茂之地，他们确实是觊觎已久。”黄宗羲便道：“话虽如此，但他们岂能不知，朵甘都司名义上乃是我大明所有，对于咱们大明如今的战斗力，难道他们不知？竟敢如此放肆？”

周乃卿便道：“或许，或许，他们是想来个突然袭击，造成既定事实，取白利土司代之，仍奉咱们大明为正主。”黄宗羲点了点头说：“或许如此吧。”然后黄宗羲又看向杨寰问道：“杨千户，这顾实汗的底细，想必你很清楚吧。”

杨寰便道：“正是，据说，这顾实汗素来仁孝，且英勇无比、素有智谋，十三岁时，即率兵击溃了果噶尔部四万大军。万历三十四年，其生母阿海哈屯去世，他倾其家产，广散布施，为母超度，博得部众拥戴。同年，喀尔喀蒙古与厄鲁特部发生战乱，他曾巧妙地调解两部之争。因此，西藏黄教（格鲁派）与蒙古诸部联系的东科尔呼图克图三世甲哇嘉错和喀尔喀蒙古部领袖，共同赠他以大国师的称号。此后，即尊信黄教，曾捐资翻译佛教经典多部。”

黄宗羲便看向崇祯，崇祯猛的恍然大悟道：“顾实汗尊奉黄教！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周乃卿跟杨寰听的一头雾水，但又不敢发问，黄宗羲却接过话来说：“皇上圣明。”两个锦衣卫千户好奇心爆棚，急的抓耳挠腮，崇祯便笑道：“你们啊！空有对朕的忠心还是不够的，脑子要多动一动，黄爱卿，你跟他们说说，开导开导他们。”

黄宗羲便笑道：“不敢，想当初，藏传佛教的宗喀巴大师改革藏传佛教，并创立黄教（格鲁派）后，其势力在藏区迅速发展，甘丹、哲蚌、争拉及札什伦布寺先后建立，逐步形成庞大的寺院集团，势力遍及整个乌思藏。万历四十六年，信奉噶玛噶举派的乌思藏辛夏巴家庭族在后藏建立第悉藏巴政权，掌握了地方政权，因为宗教信仰不同，其对格鲁派极端仇恨。如今乌思藏提督噶玛·丹迥旺波、朵甘都司巡抚却图汗和提督顿月多吉都是坚定的噶玛噶举派信徒，他们为了反对黄教，结成同盟，立誓要摧毁拉萨的甘丹、哲蚌、色拉大三寺，消灭格鲁派。两位大人，你们说，在这样的情况下，乌思藏黄教教主罗桑曲吉（四世班禅）和阿旺罗桑嘉措（五世达赖喇嘛）会怎么办呢？”

杨寰便道：“若是我，自然就是要联络外部势力，推翻丹迥旺波了哦，在下明白了，黄阁老的意思是，顾实汗就是这个他们勾连的外部势力，他此次南下，确实是有夺取青海的现实需要，但是最主要的是跟乌思藏黄教势力有关系。”

崇祯便笑道：“总算是开窍了，你们搞情报工作的，不但要善于发现表面的问题，更要善于通过表面看到深层的原因，看来新形势下要有新思路喽，锦衣卫也得要训练才行，不能老是打打杀杀的。”杨寰和周乃卿忙道：“皇上教训的是，臣等惭愧。”

崇祯点点头，然后又问黄宗羲：“依爱卿看，朝廷应如何处置？是坐山观虎斗还是出兵干预呢？”黄宗羲便道：“回皇上，顾实汗既然有对牧场的领土需求，此战必定是倾巢而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顿月多吉是一定守不住青海的，这还是次要的，臣担心的是，一旦噶玛噶举派被推翻，那么谁来填补这个政权上的空白呢？如今乌思藏之所以能甘心臣服朝廷，很大一个因素便是政教不和，一旦政教合一的话，其野心势必膨胀，到时候西南只怕又要动荡了。”

崇祯点点头，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说：“爱卿言之有理啊，与朕的顾虑不谋而合，依爱卿之见，是要出兵干预了？”黄宗羲便笑道：“皇上圣明，干预自然是要干预的，不过朵甘都司历来不服朝廷约束，改土归流一直不能推行下去也是事实，如果能趁这个时候，一举解决掉朵甘问题，坏事也能变成好事的，只要确保噶玛噶举派能继续管理乌思藏也就是了。”

崇祯这才眉开眼笑道：“你啊你，去了一趟日本，竟又多出了这些个鬼心思来，只是你想到的，朕也想到了，朕已经让腾机特给顾实汗回信了，同时已经派安蛮军往西宁去了，他们不仁，咱们不能不义啊，这就叫先礼后兵。”

黄宗羲等人忙拱手道：“皇上圣明，臣等敬佩不已。”崇祯便摆摆手说：“你这一路上舟车劳顿，也辛苦了，先回府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