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1638年：宗教冲突之权衡利害

顾实汗拿了乌兰和硕，便命大军原地修整，同时又把巴图尔珲台吉叫来说：“如今却图汗主力丧灭，放眼青海已无敌手，这样吧，你亲自回去一趟，召集四大部落，让他们各自收拾收拾，准备转场到青海来。另外，你去跟阿都钦（杜尔伯特部首领）和伊克明安（辉特部首领）说说，他们也不能不出点力，让他们各自挤出两千人马过来。”巴图尔珲台吉便笑道：“大可汗这可有点为难他们了，他们本来部族就偏弱，这两千人可真是要了他们的老命了。”顾实汗便道：“没办法啊，你也知道咱们现在的情况，能凑出这一万人来，已经是咱们厄鲁特的极限了，这次乌兰和硕能拿下，幸运的因素占了多半，若继续南下，只怕大明会出来干预，到时候，可没这么容易了，咱们这一万人不够啊，远远不够。”

巴图尔珲台吉便道：“大可汗，听我一句，如今白利土司主力都没了，咱们何必穷追猛打呢，不如分而治之，把西边肥沃的草场占了就得了。再说了，上师那边还等着咱们护教呢。”顾实汗想了想说：“我如何不知你说的这些，但是咱们现在还只是在跟白利土司打，大明朝廷可还没出面呢，就算要议和，咱们也只能跟大明议和，所以还得打，一直打到大明出面为止才行。”

两人正说着，僧格进来说：“大可汗，有人从东边来了，说要见大可汗。”顾实汗笑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就来了，赶快请进来。”腾机特进了大帐，顾实汗见来的是个蒙古人，便道：“听说你要见我，可是有事？”腾机特便笑道：“弟弟见过哥哥。”顾实汗更是摸不着头脑，便问：“你这是”腾机特将身世简单介绍了一番，顾实汗便忙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听说漠北蒙古诸部已经降了大明，可有此事？”

腾机特便笑道：“非也，我漠北蒙古诸部在乌里雅苏台会盟，协商一致，并入大明版图，尊奉黄教，皇上圣明，以林丹汗之子察哈尔王额哲汗为大可汗，我漠北蒙古皆以奉之，如何竟成了投降呢？”顾实汗便沉下脸来说：“咱们黄金家族与大明有血海深仇，不管你们是会盟也好，投降也罢，总归是背弃祖宗。”腾机特便笑道：“哥哥说的哪里话，弟弟听说哥哥曾往萨迦密会黄教两位教主，还被封为护教法王，弟弟愚钝，哥哥此举不但背弃了祖宗，更是背弃了长生天，岂非祖宗神灵都不容了？”

顾实汗不由得勃然大怒，随即又哈哈大笑道：“好，好啊，若是别人，如今已是身首异处了，我不过看在你我同是黄金家族的份上，才饶你一命。”腾机特便道：“容小弟说句实话，你我虽都是黄金家族出身，就算有些亲故，也都是好几辈子的事儿了，如今大明国力昌盛，连我父亲都服了，哥哥难道以为厄鲁特蒙古比漠北蒙古诸部更强？”

顾实汗不由得沉默许久，腾机特继续道：“不瞒哥哥，大明军队已经到了西平，只要哥哥继续推进，只怕乌兰和硕之灾，就会降临到哥哥头上，到时候整个厄鲁特都会遭殃的。”顾实汗便长叹一口气道：“那依贤弟之言，是要让我半途而废了？”腾机特便道：“皇上知道兄长的难处，这次来，特地嘱咐我，只要兄长愿降，可以格尔木河为界，其西之草场尽归兄长，如何？”

顾实汗来回踱着步，似乎在考虑什么，腾机特便道：“兄长是不是还想着乌思藏的事呢？这个兄长就不必费心了，皇上是绝对不会允许乌思藏政教统一的，这是朝廷的底线，所以还请兄长绝了这个心思吧。”顾实汗这才道：“那皇上要我做什么？”腾机特便道：“皇上要的很简单，第一，厄鲁特蒙古诸部迁到青海后，原领地会由朝廷接管；第二，厄鲁特蒙古诸部要仿漠北蒙古例，接受朝廷管理。”腾机特看了看顾实汗，见他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又接着说：“另外嘛，兄长也知道，西域叶尔羌汗国和察合台汗国一直不安分，还请兄长代为剿灭，当然了，朝廷也会派大军从旁协助的。”

腾机特说完后，便看着顾实汗，顾实汗便道：“没了？就这些？”腾机特便道：“没了，就这些。”顾实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说：“我还以为朝廷有什么.嗨，不说了，我都同意！”腾机特便道：“兄长可有什么要求，一并提了，我好向皇上禀奏。”顾实汗想了想说：“旁的倒是没有，只是我已受了乌思藏大师的摩顶，还请皇上恩准，特许我厄鲁特诸部改信黄教。”

腾机特走后，巴图尔珲台吉便走进来说：“大可汗，大明的这些条件可很是苛刻啊，大可汗怎么就答应了？”顾实汗便笑道：“你没听到嘛，是要咱们仿漠北蒙古例，朝廷只不过是图个名头好听罢了，又不是派人真正的来管理咱们，咱们现在的草场，被察合台和叶尔羌夹在中间，整日惶惶不可终日，毕竟不是长远之计，倘若得了格尔木河以西的肥沃草场，咱们厄鲁特才有生存壮大的可能，再说了，一个国家哪里有永远强盛的时候呢，咱们黄金家族当年强盛不强盛？还不是眨眼间就灰飞烟灭了？咱们且慢慢发展壮大，等大明衰弱的那一日，咱们才有重新兴起的机会，你懂不懂。”

巴图尔珲台吉便道：“这样一来，那乌思藏那边，可就.”顾实汗便道：“没办法了，顾不了这么许多了，所以我才请求让咱们改信黄教，只要咱们厄鲁特蒙古还存在一日，藏巴汗就不敢太放肆，不敢太过迫害黄教的，这也算咱们为黄教做了一点贡献吧。不过这话不能我去说，等这边有了准信，你就去萨迦一趟，向两位上师解释解释吧。”

腾机特回到西平，将面谈之事跟王应熊说了，王应熊便道：“既然如此，还得辛苦你去京城，向皇上禀奏。你放心，这边的事我心里有数。”腾机特便辞了王应熊，往京城而去。

四月二十九日，腾机特到了京城，见了崇祯，将与顾实汗面谈之事向崇祯做了汇报，崇祯便笑道：“他若有这心思，那自然是好的，这次辛苦爱卿了，若此事能善了，爱卿当是首功。”腾机特忙道：“能为陛下分忧，是卑职莫大的荣幸，不敢居功。”

腾机特退下后，崇祯便将黄宗羲叫进宫来说：“青海的事儿有眉目了，又得辛苦你走一趟了。”黄宗羲便道：“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不知陛下可还有什么嘱咐？”崇祯想了想说：“只一点，势力要平衡，其他的，你看着办就行了。”黄宗羲想了想说：“皇上，朵甘都司是否要趁机改土归流？”崇祯笑道：“如今顿月多吉的军队都被打没了，他们还有什么势力对抗朝廷呢，要改，一定要改。”黄宗羲便笑道：“皇上，依臣看来，除了要改土归流，最好把顿月多吉和却图汗的部落也迁移到格尔木河流域去，一来，让他们跟厄鲁特蒙古诸部彼此消耗，二来，若厄鲁特将来真有反心，有顿月多吉和却图汗在这里，也可以作为一个缓冲。”

崇祯想了想说：“这个办法不错，对于叶尔羌和察合台，爱卿可还有什么要说的？”黄宗羲便笑道：“回皇上，叶尔羌、厄鲁特和察合台本是一体，应分而治之，这叶尔羌紧邻甘肃，地势要紧的很，而且在明初便是我大明领土，后来才被逐渐蚕食了过去，因此应当重新并入甘肃，实行统一管理，至于厄鲁特和察合台，则深入大漠，且素来不在我大明管辖之内，可设招抚使司，仿东蒙、察哈尔例，以蒙治蒙为上。”

崇祯点点头说：“爱卿言之有理，对于顾实汗等人的处置，爱卿可有想法？”黄宗羲便道：“皇上，臣听说这顾实汗颇有谋略，若放任其在边地，恐为不妙，之前额哲入京，如今其母、其弟都在京城，朝廷才敢放心启用，不如也将顾实汗招进京来，以爵位封之，可保无虞。”

崇祯哈哈大笑道：“你啊你，总是能说到朕的心上去，只是若顾实汗不从，又当如何？”黄宗羲便道：“皇上圣明，等他打下察合台和叶尔羌，也算是把黄金家族的同族得罪光了，估计他手下的兵将也打的差不多了，到时候他众叛亲离，从与不从的，可由不得他了。”崇祯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说：“爱卿办事，朕总是最放心的，那你打点打点，准备出发吧。”

五月三日，崇祯传旨，任命内阁总理大臣黄宗羲为钦差大臣、全权处置使，节制甘肃、朵甘、乌思藏、四川军政事，黄宗羲不敢怠慢，接了圣旨后，便往青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