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1637年:大势已去
皇太极进了城,此时的辽阳经过洪水,已是十室九空,且城墙多处被毁,皇太极气的骂道:“好个歹毒的卢象升!”范文程便道:“大汗,此时气也无益,这辽阳如今是守不住了,还是想想退路要紧。”皇太极也知道辽阳是守不住了,这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便道:“依先生看,应当退往何处?”范文程便道:“辽阳乃都城西南门户,一旦丢失,盛京西南门户大开,为今之计,要么北上盛京,全力防守盛京,要么南下鞍山,往海州、盖州去。”皇太极想了想说:“鞍山一定失守了,先生想,萨哈廉把鞍山主力都带到黄泥洼了,以孙承宗的聪慧,如何能不知?他岂有不趁虚而入,夺了鞍山的道理?再说了,南边海疆之地,如果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往南走,便只有死路一条,为今之计,只有退回盛京。赶快去给觉罗拜山和巴希传令,让他们率兵立刻离开王大人屯,回盛京驻防。”三月二十一日,皇太极依依不舍的离开辽阳,率领大军退回到了盛京。
三月二十三日,卢象升大军占领辽阳,只是辽阳城实在是破烂不堪,卢象升便道:“这一仗打的,半个辽东都被打烂了,日后朝廷重建,少不得要花不少银两,唉,我看了也是心疼啊。”曹变蛟便道:“这些都是巡抚大人该操心的事儿,咱们只管打就行了,何必想这么多。”
卢象升便道:“不想不行啊,我深受皇恩,凡事没有不尽心的,传令下去,征召鞍山和周围几个屯子的百姓过来,修缮民居、城墙,辽阳不能变成死城啊。”卢象升一边留在辽阳征募百姓,一边往辽东巡抚衙门发文,让辽东巡抚衙门派官员过来,过了几日,孙承宗来到辽阳,两人站在辽阳城头,看着远方的斜阳,孙承宗便道:“建斗(卢象升,字建斗)明天就率军去攻打本溪了吧?”卢象升便忙道:“正是,根据定下的行军计划,就是攻下本溪,对沈阳形成关门打狗之势,至于南边的几个州,那都是京营的活儿了。”孙承宗感叹道:“没想到啊,我有生之年,还能站在辽阳的城头上,都多亏了皇上啊,定下此恢弘大计。”
定下此恢宏大计的崇祯如今在干什么呢?自三月十日,崇祯率领京营离京,到了天津后却停住了,一直待到十八日,胡琏独自一人,悄悄到了天津,秘密觐见了崇祯,两人不知道嘀咕了什么,密谈后,胡琏又秘密离开了天津。
过了几天,十几艘巨大的战舰离开天津,浩浩荡荡的朝金州杀去,战舰上个个都挂着金黄的龙旗,显示出皇家的威严,战船到了金州海面,并不急着进攻,而是调转炮筒,朝着金州城一顿乱轰,如今明军战船上的火炮吸取了荷兰盖伦舰火炮的特点,又经过葡萄牙人的改良,无论从射程上还是精准度上都有了大幅度提升,一顿炮轰下来,金州城城墙荡然无存,战船这才靠了岸,天津府戍卫军总兵张同奎率军如入无人之境,径直占了金州,却道为何不见一个清军,原来守金州和复州的不是别人,正是多尔衮的亲信巴达礼亲王,此人也是漠北蒙古土谢图汗部大汗奥巴的长子,他得了多尔衮的密函,让他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整齐军队,立刻往赫图阿拉后撤。
副将罗绣锦便反对道:“大汗没有下令撤退,将军为何擅自下令后撤?”巴达礼不屑的看着他说:“你不过是下等的汉民,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罗绣锦便冷笑道:“我虽是汉人,但我的主子是大汗,可不是亲王你,亲王若是对大汗阴奉阳违,那我也只有据实禀奏大汗。”巴达礼笑道:“你自去伺候你的主子,本王的事儿,你还管不着,但你若敢坏本王的事儿,你小心活着走不出金州城。”
罗绣锦无奈,只得带了仅有的亲兵离了金州和复州,往盖州方向退去了,巴达礼这才收拢了金州和复州近一万五千人,依照多尔衮的命令,往定辽方向撤退,然后再转回赫图阿拉,所以张同奎白白轰掉了金州,却连一个清兵的影子都没见到,自己也是后悔不已,但后悔也没用了,金州已经被轰成了废墟,张同奎一边向天津送信,一边命大军离了金州,往复州扎营去了。
罗绣锦到了盖州,才得知鞍山、辽阳已经失陷,不由得心惊肉跳,如今自己被夹在复州和鞍山中间,三面皆是明军,他和盖州守将马国柱商量道:“你我本就是汉人,只不过是被鞑子胁迫,才明珠暗投,如今看情势,皇太极大势已去,咱们在他们面前低三下四的,又何必为他们白白送命呢?”马国柱便道:“罗兄言之有理啊,我都打听清楚了,如今驻守鞍山的刘有福,乃是宁德长公主驸马,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若咱们投降过去,有他为咱们担保,必定无虞。”罗绣锦便称赞道:“还是马兄想的周到啊,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派人前去接洽投降。”四月二日,罗绣锦、马国柱向刘有福投降,盖州、海州光复。
却说巴达礼率领大军一路跋山涉水,终于在四月八日到达了定辽城下,只见定辽城门紧闭,巴达礼便派人在城下喊道:“巴达礼亲王到了,还不赶快打开城门!”如是喊了几遍,却不见有人开门,巴达礼心中狐疑,突然间,城上人头攒动,有一员大将高声喊道:“来者可是巴达礼?我等你多时了!”
巴达礼大吃一惊,便高声问道:“你是何人帐下?既然知道是本王,还不速开城门”正说着,突然间从城上扔下一物,把巴达礼吓了一跳,仔细看去,竟然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巴达礼仔细看去,不是别人,正是定辽守将鲍承先的人头,更是骇然,城上将军便笑道:“我乃大明卫京军总兵胡琏!”
巴达礼不由得惊恐万分,心想:胡琏不是在平壤吗?多尔衮将军不是说,明朝的命令是让卫京军只在沿海骚扰吗?怎么他却到了这里?他又如何得知我会来此地?正想着,只见四周不知何时冒出了数不清的明军,黑洞洞的炮筒对准了自己,巴达礼不由得吞下几口口水,胡琏便笑道:“巴达礼,你是准备死在这里?还是下马投降呢?”
巴达礼一时陷入了沉默,胡琏又道:“你本不是女真人,逆元无道,才被我大明太祖皇帝驱逐,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便是有什么仇,到了你这一代,难道还记得?何苦为了女真人卖命呢?实话告诉你,如今整个辽东已尽在我大明之手,便是你舍得自己的性命,难道这一万多兄弟的性命你也不顾了吗?”胡琏此话说完,巴达礼便觉得周围士兵的眼神就不对了,巴达礼知道大势已去,便下马跪在地上说:“我愿投降,我愿投降!”
胡琏这才忙出城,将巴达礼扶起,一边命人将巴达礼部队带回朝鲜,拆分瓦解,一边派人往辽阳报信去了。
胡琏安顿好巴达礼,这才率领大军北上本溪,四月十三日,胡琏才到达本溪,此时本溪已经被卢象升拿下,台吉班第不敌,早已退回沈阳去了。见了卢象升,胡琏将南边各州的事情说了一遍,卢象升便道:“除了铁岭、沈阳、抚顺几个地方,辽东各地均已光复,我大明中叶以来,只听闻各地连连丧地,从未闻光复失地的,都是皇上圣明啊。”胡琏也道:“是啊,如今孙总督在辽阳、卢将军在本溪,许将军在辽海,皇太极已是瓮中之鳖,只是我倒想不明白,就算多尔衮和皇太极有深仇大恨,难道他就能眼看着沈阳丢了?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卢象升抬头看看天上说:“他啊,精着呢,他正下着一步险棋呢。”胡琏见他话里有话,又讳莫如深,自然也不好再问了。
再说皇太极在盛京,丢城、投降、失地、伤亡.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接踵而来,几天之间,皇太极便仿佛老了十几岁,布木布泰摸着自己的肚子说:“大汗,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啊。”皇太极便苦笑道:“是啊,如今盛京危矣,多尔衮竟迟迟不发兵来救,就算他恨毒了我,难道他连你的性命也不顾了?”布木布泰吓的跪倒在地说:“大汗明鉴,妾与多尔衮虽从小一起长大,但绝无私情啊。”
皇太极扶起她来说:“起来吧,便是有,我也不怪你,如今后宫之中,属你位份最高,我不求旁的,只求看在未出生的皇子的份上,你能好好善待诸皇子,你可答应?”布木布泰大吃一惊道:“大汗,你可不要冲动啊,还是保重龙体要紧。”皇太极苦笑道:“如今明军三面包围,多尔衮又死死守住了抚顺关,只怕我命不久矣,只是我不甘心,我恨,我恨啊!”皇太极咬着牙站起来,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又颓然的垂下手来,忽然间,他又猛的回过头来,抓住布木布泰的肩膀说:“刚才说的,你可记得了?你可答应!”布木布泰也不由得潸然泪下道:“妾都记得了,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