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1635年:不祥之兆
崇祯八年的春节一定是这些年来最热闹、最盛大的了,在京城举行了最为隆重的庆祝活动,崇祯这几年忙着推行新政,也好久没有如此高兴了。正月初六,崇祯在紫禁城召开了大朝会,当天晚上,又在太和殿殿内和太和殿大广场赐宴,焰火、歌舞、民间杂耍,整个紫禁城犹如一个巨大的歌舞场,崇祯也让嫔妃、皇子、公主们在后宫里尽情欢愉,气氛达到了一个高潮。
众人也都不由得开怀畅饮,直闹得深夜才散去,在一众大臣中,也有一些清醒的人,官抚邦就是一个,他身为官应震长子,上有老父,下边还有两个弟弟,所以他不能喝多,他得好生照看着。
眼看着皇上也喝的有些多了,回到乾清宫去了,官应震身为内阁次辅,自然前来敬酒的人也多,不免有些喝多了,官抚邦见父亲已经趴在桌子上了,便忙过去,弯下身子轻声喊道:“父亲大人,父亲大人,该回去了。”
官应震却是一动不动,丝毫没有理他,官抚邦又连唤几声,老父亲仍是不理不睬,他无可奈何,只有把身为顺天府布政使的二弟官抚极和身为翰林院府司待诏的三弟官抚辰叫过来,官抚极便拱手道:“见过兄长,不是要回府吗,为何不把父亲大人叫起?”
官抚邦便道:“父亲只是酒醉不醒,我也不敢太过深叫。”官抚辰便道:“不如这样吧,我去内监司找个软轿,咱们将父亲抬到软轿上送回府去,兄长看可好。”官抚邦点点头,官抚辰便忙去找了软轿,官抚极和官抚辰便去扶起父亲。
只见官应震已是面色铁青,浑身僵硬,气息全无!两兄弟吓得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官抚邦忙上去掐人中、捋胸口,却已是回天乏力,一时间殿内乱作一团。
此时的崇祯已是在乾清宫睡下了,却被一阵雨点鼓敲醒了,他颇有些起床气的怒喊道:“王承恩!王承恩!去看看,怎么回事!”
王承恩忙去太和殿查看,不一会儿,王承恩一脸惊慌的过来说:“皇上,内阁次辅官大人没了!”崇祯也不由一惊,酒也醒了多半,他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说:“怎么回事?谋杀?”王承恩便道:“太医已经来了,说官大人上了岁数,今日天寒又兼饮酒,兴奋过度,导致心衰而亡,并非谋杀。”
崇祯这才放下心来,嘴里却是喃喃道:“这么好的日子,却丧朝廷重臣,难道是乐极生悲,不祥之兆?”王承恩见他愣神,便小心提醒道:“皇上?皇上。”崇祯这才回过神来说:“官阁老乃朝廷重臣,务必好生安置,你代朕前去吊唁一下也就是了。”
崇祯心里一直惴惴不安,陆遥便安慰说:“生老病死,自然规律,你不用这么疑神疑鬼的。”朱由检便道:“不,万事万物皆有联系,这一定是上天降下的示警,只怕今年会有大事发生,唉。”
大朝会上出了这样的事,所有人也都心中惴惴,本来是想欢度春节,没想到不欢而散。众人便纷纷打点行装,准备各自回去了。
成都府简州知州孙金鼎也不例外,一连几日去他亲家那边走动了一番,又拜见了史可法,刚回到驿馆,驿馆有人便说:“孙大人,方才有人寻,说是大人的朋友,我说大人有事出去了,他道无妨,只在厅上等候。”
孙金鼎暗想:我在京中还有什么故人?这几日也都寻遍了,还能有谁?心里想着便进了厅上,只见一人正在品茶,见孙金鼎到了,便迎上去道:“孙兄回来了?”孙金鼎仔细一看,竟然是文震亨。
孙金鼎向是与史可法交好,自然有些不待见他,孙金鼎心想:这文震亨毕竟是考功司少卿,手里掌握着京察大权,虽说不能算是我的顶头上司,但日后若是穿点小鞋也是不好的。想到这里,孙金鼎便迎上去道:“原来是文大人,我与文大人素无交往,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文震亨听他口气不善,便笑道:“怎么,孙兄不请我进屋喝杯茶?”孙金鼎只得将他迎进屋去,文震亨进了屋,却只管品茶,旁的也不说,这可急坏了孙金鼎,孙金鼎便道:“文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罢。”
文震亨这才叹息道:“我只是为孙兄不值啊!”孙金鼎便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我有什么可值文大人一叹的?”文震亨便道:“我素闻孙兄德才兼备、才略过人,前年遴选,却只不过做了一个小小知州,岂不可叹?家兄多次说起孙兄,说以孙兄的才干,便是做个知府也是绰绰有余的。”
孙金鼎虽狂傲,但毕竟不是傻子,听出有些挑拨离间的意思便道:“我年岁尚不足四十,如今便是知州,亦是心满意足,不敢做他想,况且如今巴蜀一地,战乱平息,正是做一番事业的好机会,我亦未尝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此事便不劳文大人费心了。”
文震亨忽然哈哈笑道:“孙兄太天真了,在下只闻乱世出英雄,却从来没听说过盛世出英雄的,如今巴蜀安稳,且皇上放出话来,云贵之地不得强推改土归流,我实在不知孙兄何日才能有出头之日啊。”孙金鼎听后只默不作声,文震亨又拱手道:“我听闻云贵安邦彦素有不臣之心,若是他反了,西南必定大乱,啊,这样的乱世才有英雄用武之地啊!既然孙兄无进取之心,那在下就告辞了!”说罢,竟然拂袖而去,只留下孙金鼎一人,孙金鼎沉默良久,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正月十九日,孙金鼎随成都府众官员离京,众人走陆路先至应天,因着铁轨马车的缘故,不过三日便到了应天,成都府布政使张庆臻便道:“几位大人,咱们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若走水路,便在应天上船,一路西至巴州,再换陆路便可至府;若走陆路,便只能一路沿江而去,直达成都。”成都知府吴志衍便问:“水路几日?陆路几日?”张庆臻想了想道:“若走水路,不过五六日便可到巴州,若走陆路,只怕十天半个月也难到呢。”
孙金鼎心中筹谋着大事,便道:“依下官看,不如走水路,如今巴蜀百废待兴,且不可将时日荒废在路上啊,不知知府大人以为如何?”吴志衍其实也不想走陆路,便道:“孙大人言之有理,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走水路,直去巴州。”
众人便上了船,不过五六日,便到了巴州码头,众人待要重新走陆路去成都,孙金鼎却忽然对吴志衍说:“知府大人,如今王将军驻守巴州,下官有一内侄在军中效力,这次出来,老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必要让下官去军中嘱咐她的小孙孙几句,下官便想告假几日,实在惭愧。”
吴志衍便道:“百善孝为先,既然如此,那便允你五日,如今已入巴蜀之地,亦不必急在一时,简州典曹俱全,也是能给你分担些的,孙大人忙完了即刻回任上也便是了。”孙金鼎便忙不迭与众人告辞。
不想孙金鼎却未至军中,而是一路南下,终于在二月初二到了都匀,这都匀乃是贵州地界上最大的土司市,也是安邦彦老巢所在,安邦彦听闻成都官员要来见自己,不由的很是纳闷,但自己名义上仍是大明朝的官员,便忙让迎进来,孙金鼎进得土司城,所闻所观,心里不由暗暗吃惊,但见刀兵林立,城堡森严,孙金鼎心道:只怕安邦彦早晚要反,只要我再添上一把火,一旦西南有事,正是我大展拳脚的好时机。
想到这里,孙金鼎便由人引着见了安邦彦,两人寒暄一番,安邦彦便道:“孙大人到老夫这里来,所为何事?”孙金鼎便道:“倒是不为别的,只为救土司性命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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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邦彦哈哈笑道:“孙大人说笑了,老夫虽然花甲之年了,但身体倒还硬朗的很。”孙金鼎便冷笑道:“西南地区自唐朝设立羁縻制度,再到逆元完善为土司制,业已几百年了,便是本官不说,土司大人也自知,西南诸土司虽表面上听从朝廷,并承担一定的义务,但实际上相当于一个个独立王国,自我大明建国以来,西南思氏、杨氏先后叛乱,朝廷也是边镇压边实行"改土归流"之策,前几年四川奢氏叛乱被平后,四川全境俱以完全实现流官治理,如今除了朵甘、乌思藏和安南实行都司制,只有云贵还有土官治理,当今万岁登基以来,大有中兴之势,土司大人以为还能在这土司城住多久呢?便是不为自身计,亦能不为子孙后代计?”
安邦彦心道:你身为大明的官员,如何来说动我谋反?难道这其中有诈?想到这里,便假意道:“便是如此,在下亦不敢犯万岁天颜,若万岁仁慈,能念我安氏守边之苦,能给几亩薄田,有安身葬命之地也就心满意足了,不敢有他想。”
孙金鼎听闻便挑拨离间道:“实不相瞒,本官此次进京面圣,皇上亲口说起,必要力推"改土归流",本官不忍见西南诸地又动干戈,故来告知。”安邦彦只是淡淡的道:“若万岁执意如此,我也只能引颈待命,不敢违逆。”
孙金鼎虽口若悬河,怎奈安邦彦老奸巨猾,说了半晌,口干舌燥,安邦彦也没有留人的意思,孙金鼎这才垂头丧气的出了土司城,刚走至门口,只见后边有人喊道:“先生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