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1635年:西南叛乱之逼他造反
孙金鼎回头看去,只见一彪形大汉,此人身长瘦而面微黄,须一尺六寸,僄劲果侠,孙金鼎望去不似常人,便回身问道:“敢问英雄何事?”那大汉道:“我乃土司大人帐下,方才土司大人只为试探先生,现特让我请大人回去详谈。”孙金鼎其实只为挑拨离间,并不想真的参与谋反,听闻安邦彦信了,便以为计谋得逞,怎会去而复返,便推脱道:“只盼土司大人早做筹谋便是了,我德才粗浅,便不给土司大人添乱了。”
那大汉便翻脸道:“嗳?莫非你前来挑唆的我家大人谋反,你再好出去举报不成?”孙金鼎忙不迭的道:“岂敢,岂敢,我怎能做此不义之事,请土司大人务必放心。”那大汉才稍微转圜道:“既然如此,还请先生当面与我家土司说清罢!”不由分说,一手握住孙金鼎的手腕,拉扯着孙金鼎又往回而去。
孙金鼎一介书生,怎么是对手,连拖带扯的便被拖了回去,此时安邦彦正与人在殿上说话,见孙金鼎又被带回来了,不由大吃一惊,忙道:“黄老虎!你怎的又把孙大人带回来了?”
那“黄老虎”便瓮声瓮气的道:“土司大人,听我一言,如今朝廷不仁,天下疲敝,尤其我西南壮苗百姓,不堪其苦,而且我打探清了,现在云贵地界上正四品以上官员都在京城,尚未回还,土司大人心有凌云之志,如今正是好时机,反了也便反了。”安邦彦见他当着孙金鼎的面便说出这样的话,便痛斥道:“你!你待反了不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退下!”
这时候,刚才与安邦彦说话的那人便阴阳怪气的道:“我说妹夫,你这都六十多岁的人了,怎的还这般畏首畏尾的,要我说,反了便反了。”说着便朝那“黄老虎”使了一个眼色,那“黄老虎”便从一旁站立的侍卫那抽出大刀,朝孙金鼎头上砍去,手起刀落,只听得“噗嗤”一声,孙金鼎的人头“咕噜噜”掉在地上,腔子里鲜血迸溅,只喷了“黄老虎”满身满脸,不想这“黄老虎”不但不怕,反而用舌头舔了舔嘴边的鲜血,笑道:“哈哈,痛快,痛快!如今我斩杀朝廷命官,不反也得反了!”
安邦彦是又惊又怕,直跺脚道:“哎呀!哎呀!天亡我安氏嗳!”话说那称安邦彦妹夫的是何人?不是旁人,正是天启年间叛乱的四川土司奢崇明,而这“黄老虎”更不是别人,而是陕甘宁叛乱失败后,投奔而来的张献忠,这两人早就串通在一起,又勾连了安邦彦的儿子安武功,再加上奢崇明的儿子奢寅等人,这些人狼狈为奸,早就有不臣之心,如今听闻秦良玉等不在云贵,便更是按捺不住谋反之心,今天孙金鼎正好送上门来,白白丢了性命,正可谓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送了卿卿性命”。
安邦彦在一旁叫喊,奢崇明便上前道:“咱们筹谋多年,云贵二十二土司市,一多半也都站在咱们这边,何况秦良玉他们都不在,此时不反,更待何时!”安邦彦听了也稍稍冷静下来了,便道:“这倒无妨,只是云贵川之地,有三路野战军驻守,尤其是马祥麟,在苗地一向素有声望,岂是好对付的。”
奢崇明便笑道:“妹夫啊,妹夫,你有所不知,这野战军虽有些本事,但我有一计,弹指间便叫他们灰飞烟灭!”安邦彦忙问:“你有何妙计?速速说来。”奢崇明捋着胡子道:“咱们虽然反了,但是他们却还不知,只要咱们写三封请帖,请马祥麟、王应熊和杨一鹏前来赴宴,等他们来了之后,便在酒宴上多多埋伏人手,等他们喝到兴头上,一起杀出,便是他们勇武过人,也必定束手就擒,到那时候,野战军群龙无首,咱们便可趁机掩杀过去,只要占领了贵阳府,便可一路大军屯驻巴州,扼守水陆要冲,一路南下攻取大理,到时候大事可成亦。”
张献忠也补充道:“咱们还可以暗中联络安南等地,共襄举事,到时候莫说云贵之地,只怕两广、川渝亦是土司大人囊中之物啊。”安邦彦被两人说的很有些飘飘然了,虽心中有了决断,但是却道:“虽然如此,但我已年迈,只怕无此精力,你们都是当世英豪,这些事你们去做便是了。”
两人走后,安邦彦心中揣了大事,来回踱步,他一向做事留后路,也不是莽撞之人,今日若不是张献忠杀了孙金鼎,他也不想与朝廷兵戎相见,他心道:历来西南叛乱的土司,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尤其是当今皇上也不是个草包,不行,我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才行。
想到这里,他便回到里屋,提起笔写了一封信,又叫过心腹可靠之人道:“你偷偷往临安土司市一趟,务必将此信当面交到临安土司普名声手上,切记,只能当面交给他,不可假手他人,去吧。”心腹去后,他才稍稍心安些,又想着还有什么纰漏,想来想去应该天衣无缝了,才出了里屋,问身边左右道:“少爷呢?”身边下人便说道:“老爷,少爷一直都在织金。”安邦彦叹气道:“去给少爷传信,说我身体不好,让他赶快回来。”
奢崇明和张献忠退出堂去,张献忠便道:“土司大人此是何意?”奢崇明冷笑道:“这个老匹夫,又想造反,又怕事不成受牵连,如今他躲到后边,若咱们胜了,他倒坐享其成,若咱们败了,他便说是受咱们要挟,亦可保留荣华,呸!等我什么时候掌握了大局,那就是这老匹夫的死期!”
张献忠便道:“安氏在贵州根深蒂固,咱们不过客居在此,只怕还动他不得,为今之计,必要凡事打着他的名头行事,到时候他想做墙头草,朝廷也不会饶了他的。”奢崇明便道:“哦?莫非你有什么计策?”张献忠便道:“纸总归包不住火,孙金鼎如今死了,最多十来日就得暴露,咱们得好好利用这十来天,土司不是想躲在后头嘛,那咱们就以他的名义写好檄文,建号立国,到时候难道他还能躲在后头不露面吗?”
奢崇明奸笑道:“这就叫把他放在火上烤,好主意,不过写东西这事我可是不通的。”张献忠笑道:“我举荐一人,可当此任。”奢崇明忙问:“是谁?”张献忠道:“云贵杨家的杨廷和,你可听过。”
奢崇明便道:“似有听说,你细细说来。”张献忠便说:“这杨廷和可不是一般人,经孝宗、武宗、世宗三朝,十二岁中举人,十九岁中进士,孝宗时为皇太子朱厚照讲读。正德二年拜东阁大学士,后拜为太子少傅兼太子太傅、谨身殿大学士。正德七年出任内阁首辅,嘉靖三年,因"大礼议"事件与世宗意见不合,罢归故里。”奢崇明道:“嘉靖年的老黄历了,说他作甚。”张献忠便道:“这杨廷和有一子,名叫杨慎,也是因"大礼仪"之事被嘉靖发配滇南,终生未回京师,便一直在云贵栖身,此人在滇南三十年,博览群书。世人论及记诵之博、著述之富,推为第一,此人有四子,唯一子尚存,名杨宁仁,杨宁仁又有一子名杨金吾,如今这杨金吾尚在人间,膝下唯有一子杨开学,他们杨家累世四代在云贵开学讲课,颇有人望,且与他们朱家王朝有嫌隙,檄文若由杨开学来写,边民必定云集响应,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