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1633年:黄雀在后
剩下的几人坐在餐桌前,谁也吃不下,成基命有些后怕的说:“这可是弑君啊,是谋逆大罪,满门抄斩啊,这,这能行吗?再说了,就算事成,宋王也未必就能承继大统,还有定王、怀王、顺天公,这事也难啊。”钱龙锡便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如今这事咱们都知道了,日后事发也逃不了干系,况且宋王乃嫡长子,无论怎么着也轮得到他的。”成基命摇摇头道:“到了那时候,谁还管嫡长子不嫡长子的,顺天公的生母是黄氏,到时候要立宋王,只怕黄宗羲就得第一个反对,还有吴督军的态度也很关键,万一吴督军不支持咱们,咱们的计划可就落空了。”钱谦益却突然说:“祖大寿是吴三桂的亲舅舅!祖家跟吴家是姻亲。”众人听了,不由得眼前一亮,钱龙锡道:“这么说,吴家是必要支持咱们了?”钱谦益便道:“也未必,不过咱们可以推吴家一把,前几日周奎给皇帝进献了一个美女,叫陈圆圆,诸位都知道了吧,结果皇上不但没有收纳,还把周奎臭骂了一顿,咱们只要把计划向周奎全盘托出,让他将那陈圆圆转献给吴三桂,吴三桂虽有勇有谋,却是好色之徒,况且他们吴家也没有必须要支持的人,支持宋王继承大统,如何不可呢?”
成基命便道:“若是周奎泄露了,如何是好?”钱谦益笑道:“咱们拥立他的亲外孙当皇帝,他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阻止?况且他过去就是街头替人算命的走街先生,能有什么见识,放心,必不会有问题,我现在就只是担心一件事。”
成基命等人忙问:“何事?”钱谦益便道:“若是事成,咱们便有从龙之功,这个不在话下,若事不成,都死了还好,若被皇上抓了几个活口,咱们可就没好日子过了,所以,咱们还得留个后手才行。”成基命、钱龙锡、魏光绪便道:“老大人就只管吩咐吧。”钱谦益便道:“孟韬(魏光绪,字孟韬),你秘密从刑部里挑一些可靠的,箭法好的,人不必多,十来人即可,但是一定要可靠,专等事发时,悄然尾随进入,倘若事成便也罢了,若事不成,务必一一击杀,绝不可留活口在皇上手里。”魏光绪忙起身道是。一场针对崇祯皇帝的泼天阴谋就此成形。
四月十日,吴襄正在家中安坐,管家拿着一封信进来道:“老爷,公子的信。”吴襄暗自纳闷,不知为什么吴三桂会突然给自己写信,忙拆开看去,原来是周奎突然将一个叫陈圆圆的女子进献给了自己,他们吴家与周家素来没有瓜葛,怕有不妥,便写信来问。
吴襄大吃一惊,他是知道这陈圆圆的,也知道陈圆圆本是周奎寻来赠与皇上的,虽然皇上没有要,但是毕竟是在皇上那边挂了名的,若被皇上知道,只怕会心生芥蒂,吴襄想了又想,深觉不妥,连忙叫了轿辇,往宫里而来。
通禀过后,崇祯便在乾清宫暖阁召见了吴襄,崇祯便问:“爱卿可是有要事?”吴襄忙跪倒在地说:“臣有罪,特来请罪。”崇祯一时摸不着头脑,便问:“爱卿把朕都说糊涂了,快快平身。”又连忙让人搬了绣墩,让他坐下,吴襄便把事说了一番,崇祯哈哈大笑道:“朕道是何事,原来是此事,所谓英雄配美人,那陈圆圆国色天香,阖该吴三桂才配的上。”吴襄这才放下心来。
等吴襄走后,崇祯便对王承恩说:“这吴三桂远在察哈尔,周奎不辞辛劳,为何非要攀扯吴家呢?怪哉,怪哉。”王承恩便道:“可否让西厂暗中查查?”崇祯便道:“查查也好,所谓事有反常便为妖,周奎素来跟吴家没有交往,这其中透着古怪,另外,要好好查查,周奎平素还跟谁有来往。”
四月十二日晚上,崇祯回到乾清宫,准备安歇,王承恩着急忙慌的跑来道:“皇上,祸事了。”崇祯便道:“慌什么,天塌不下来,慢慢说。”王承恩便道:“陛下让臣去查周奎,果然,这几日,常有一个白面书生去周家,虽也算平常事,不过这书生却每每半夜时分去往周家,西厂的人派人跟了几天,这书生只是在城内客栈住着,结果今天这书生出了城,往城郊一处庄子上去了,结果没想到影影绰绰,那庄子上竟然有百来个手持刀兵之人,如今西厂有人盯着,又忙派人来传信,臣想着这事有大不妥,便忙来禀奏。”
崇祯忙问:“庄子?在什么庄子?”王承恩便道:“这便是诡异之处了,那庄子原是桂王的别院,桂王薨后,便被上林苑收了来,又因着桂王的缘故,大家都嫌晦气,也没人住,也没人理,不过上林苑隔三差五派人收拾收拾罢了。”崇祯道:“桂王?桂王?知道当年桂王事的,还有谁?”王承恩道:“并没有谁了,当年的事,臣是派了李国英亲自去的,神不知鬼不觉,如今大伴抬举他,他如今也是监军所总领太监了,还兼着九门提督监军,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况且他还是王老公的契弟,若没有这个缘故,臣当年也不敢派了他去。”
崇祯想了又想,想不出头绪来,便道:“让西厂好好盯着这些人,有任何举动随时来报,切不可打草惊蛇。”
只是崇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人敢阴谋武装弑君,因此也放松了警惕,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却竟也是怀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思,只是让人紧紧看住了桂王旧宅。
用罢晚膳,崇祯仍旧是批阅奏折到了深夜,刚睡下不久,便只觉得头脑发昏,又过一会儿,有猛烈的大风从外边吹进来,直吹的天昏地暗,寝室里的烛火和帐幔被吹的乱七八糟,崇祯睁不开眼,便高喊道:“王承恩,王承恩!”
只见外边有人喊道:“陛下唤我?呵呵呵呵”这人的冷笑直让崇祯打了一个寒颤,努力睁眼看去,不是王承恩,乃是一个高大的陌生男子,崇祯便厉声道:“放肆,朕的寝室岂是尔等随意进出的!”那男子喊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做了几年天子,如今也该轮到我了!”说着,举刀就劈了下来.
崇祯被惊出一身冷汗,猛的醒了,却原来是南柯一梦,不过那梦中的事如此真切,如真的一般,崇祯便趿拉着鞋下了床,来回踱着步,想了片刻,他喊道:“王承恩,王承恩!”
王承恩忙进来道:“大伴怎么又起来了?”崇祯便问:“今夜宫里谁人当值?”王承恩道:“今日阖该鲍将军当值神武门。”崇祯道:“东华门和西华门呢?”王承恩道:“大伴今日怎么了?一向都是参军值守神武门,校尉值守东华门和西华门,今日值守的是张存仁,张校尉。”崇祯又问:“外廷诸门都是如何值守?”王承恩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道:“京营负责值守神武门、东华门和西华门,乾清门及后宫诸门都由内监值守,午门、承天门由锦衣卫值守,至于京城九门,则是九门提督府把守,京城治安由顺天府管理,防卫由戍卫军负责,大伴,您没事吧?”
崇祯这才道:“没事,没事,只是刚才朕做了一个噩梦,心中愕然,随便问问。”王承恩便道:“想来是大伴这几日过于劳累,依臣看来,大伴不如多多将那起子事交给高大人、黄大人他们,大伴也可稍稍抽些空子,调养龙体才是正经。”崇祯叹道:“如今恢复考成法是朕的主意,推行新政也是朕的主意,大兴官学还是朕的主意,这其中牵扯甚广,各色人等不好对付,朕是怕没有朕盯着,黄宗羲他们调配不动,他们难,朕也难啊,朕如何能清静下来。”王承恩不由得滴了几滴眼泪道:“大伴如此操劳,臣心里实在不忍啊。”
崇祯摆摆手道:“无妨,无妨,朕还年轻,今日多辛苦一些,以后就少辛苦一些,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大明后世的万代子孙也少辛苦一些,行了,说了会子话,朕觉得乏了。”王承恩忙伺候崇祯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