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1633年：阴谋！阴谋
一连几日，高弘图等都忙着在弄考成法的事，协调各部、召集同僚，崇祯也不得不陪着，为高弘图等人站台，毕竟有皇帝在这里，各部的尚书、侍郎硬着头皮也要来的。这日，崇祯在偏殿坐着，只听得正殿里高弘图、考功司总办王心纯、肃政廉访院尚书陈于廷又吵吵了起来，陈于廷便道：“陛下设肃政廉访院，为的就是整肃吏治，这考成的事，必然得让我们来主持的。”王心纯便道：“张尚书这是说的什么话，如今各省有了巡查御史，那巡查御史是作甚的？御史乃是陛下的喉舌和眼目，弹劾地方，监督官员，肃政廉访司主管判案，怎么还跟吏治扯上关系了。考成法交到御史台也倒罢了，怎么也轮不到肃政廉访院，再说了，我们考功司职责就是考录功过、提赞赏罚，这考成法交给我们才是正经。”
两人吵的不可开交，高弘图等人竟一时插不上话，王承恩便问：“大伴，可要分解分解？”崇祯抿了一口茶道：“这些事本来就是翰林院的事，朕若是为臣子分解，皇家天威如何要得？这考成法亦不是一日之功，必要让他们争吵，朕只管来看，才好分辨忠奸，你也不要去，就只管替朕看着、听着。”
王承恩忙道是，崇祯又道：“这几天几位总理大臣家里必是挤满了人吧？”王承恩道：“大伴圣明，不止几位总理家里，几位大学士家里人也不少的。”崇祯道：“都记下来了？”王承恩道：“臣让西厂的人都盯着呢，大伴放心吧。”
两人正说着，就有内监来报说：“陛下，国丈大人求见。”崇祯皱皱眉头道：“他来作甚？”内监道：“国丈大人不说，小臣也不敢问。”崇祯便道：“就说朕忙着呢，让他回吧。”王承恩忙止住道：“大伴，容臣劝上一两句，毕竟看着皇后娘娘的面子。”崇祯才道：“罢了，让他进来吧。”
不多会儿，周奎进来了，见了崇祯，忙不迭行礼，崇祯叫了平身，便垂手立在一旁，崇祯便问：“可是有事？”周奎才忙道：“要说也无甚大事，只是老听皇后娘娘说起，陛下国事繁忙，日理万机，后宫也去的甚少，身旁也没有个可心儿知冷知热的人伺候着”崇祯听他越说越离谱，便打断道：“直接说正事，别扯这些臊。”
周奎才讪笑着招招手，内监忙去正殿外领着一人进了殿，外边争吵的人也不吵了，诸位随侍大臣见了那人，亦不由的眼神发愣，冒辟疆见了那人，更是大吃一惊，旁人不认得，他自是认得的，这不就是秦淮中人——陈圆圆吗，冒辟疆心想：前日一见，恍如天人，她如何到了宫中？正思虑间，人便进了暖阁。
陈圆圆进了暖阁，款款施礼道：“民女陈圆圆见过陛下，陛下万安。”崇祯便道：“这是何意？”周奎便道：“这也不是臣的意思，是皇后娘娘的意思，陛下如此操劳，身旁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可怎么行。”崇祯也不叫起身，只是道：“皇后的心意朕知道了，人带下去吧。”
周奎只以为是找的人不合皇帝胃口，便问：“都是臣的错，可是人不合陛下的意？”崇祯气的将那茶杯掼到地下，骂道：“你这个没有心肝的东西！如今天下崩坏，才刚有起色，你便要以女色动朕，是何居心！朕忧心国事，便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觉太短，又有何心思在这等事上？你身为皇亲，不与朕分忧也罢了，整日里无所事事，想这些没有心肺的事，还有你那两个儿子，若是再无法无天，小心那天朕就法办了他们，勿谓言之不预！还不给朕滚！”
周奎吓的浑身发抖，陈圆圆也是花容失色，周奎忙带着陈圆圆狼狈出了暖阁，崇祯仍犹自恼怒，王承恩便分解道：“大伴莫要动怒，小心龙体，想来皇后娘娘也无甚恶意。”崇祯便道：“小门小户，就是拿不上台面，当年太祖怕外戚干政，便非要从那些小门小户、市井中人为皇子选妃，虽说多半也是为着孝慈高皇后的颜面，可终究太不中用，帮不上忙也就罢了，还处处添乱子。”
外边大臣听暖阁里稀里哗啦的，知道皇上生了大气，也不敢争吵了，高弘图忙小声道：“几位都看到了，咱们这厢争论，惹得陛下不快，不如咱们先拿出章程来，至于由那个衙门负责，最后不还得皇上钦定吗。”王心纯和陈于廷这才点头同意。
这边宫里一点小插曲，钱谦益府上却是无一刻清闲，这里刚送走一拨，那边又来一拨，都是来告急的，让钱谦益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恢复考成法的事，钱谦益无力的坐在书桌前，管家又来报说：“老爷，成大人、魏大人、钱大人来了。”
钱谦益忙叫进来，钱龙锡到了内堂便道：“下官还以为察院大人这里好些，不想也是这般乱哄哄。”魏光绪便道：“这些人只知道来诉苦，有什么用？这种事，皇上都议定了的，咱们又如何能阻止的了。”几人也是面面相觑，钱龙锡眼珠子转了几转，压低声音道：“也倒不是无解，在下这里倒是有一人可用，只是现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魏光绪听出话里有话，忙道：“我看今夜月色甚好，不如在下做东，诸位大人赏脸，往忠贞楼一聚，可好？”几人忙拱手道好。
到了晚上，魏光绪提前在忠贞楼包厢布下酒席，又吩咐了店家，不许人来打扰，只怕不密，又暗派人手守住楼梯口，不许闲杂人等随意上下，不多会儿，钱谦益、成基命、钱龙锡等人才悄悄过来了。
到了楼上，钱谦益见屋内还有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和一个带罩衣的人，那带罩衣的人并不入席，只是在一旁闲坐，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那书生便端起酒杯道：“在下顾俊恩，见过几位大人。”成基命便道：“你是何人？有何见教？”顾俊恩微微笑道：“在下湖北钟祥人，现是李自成将军的谋士。”
魏光绪皱皱眉头道：“李自成？李自成又是何人？”顾俊恩便道：“过去叫李鸿基，现在才改名叫李自成。”旁人不知，只是钱谦益身为都察院总理大臣，岂能不知，一听李鸿基之名，腾的一声惊起来，指着顾俊恩道：“你！你！好贼子！”
顾俊恩笑道：“察院大人何必如此惊慌，在下前来非是为我家将军，乃是为诸位大人而来。如今的皇上处处与东林党人过不去，先是暗设复兴书院，后又大兴官学，孙承宗简为帝师，自然有他的一派，东林党分崩就在眼前，现在更是为张居正平反，恢复考成法，这是何意？这就是要釜底抽薪，想要从根上铲除东林社啊，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诸位大人当如何自处？”
钱谦益听罢，才颓然的坐了下来，喃喃道：“事已至此，如之奈何啊，如之奈何啊。”顾俊恩又道：“我家将军，代天罚罪，揭竿而起，为的就是推翻残暴的崇祯，还天下百姓以朗朗乾坤，虽然如今败逃，但为的就是积蓄力量，以待时机。”成基命忙问：“什么时机？”顾俊恩便道：“如今我家将军已经潜伏在京郊，暗中召集死士，现在已经百来人。”成基命冷哼一声道：“笑话，百来人能有何用？”顾俊恩便道：“百来人无甚大用，但是趁其不备，潜入宫中，杀了狗皇帝，却是绰绰有余。”
几人听后大惊，钱谦益便道：“这，这可是谋逆大罪，如何使得！况且京城非比其他，莫说皇宫，这百来人想秘密潜入京城都非易事。”
顾俊恩只是微笑不语，那带罩衣的人忽然开口道：“这有何难？”钱谦益听这声音耳熟，却只是想不出，待那人将罩衣扯下，钱谦益定睛一看，不由更是惊的目瞪口呆！
那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崇祯的近臣、锦衣卫承天门千户所监军太监王相尧。钱谦益忙起身拱手道：“王老公这是为何而来？”王相尧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两步道：“钱相公莫惊，诸位大人莫怕，咱家不为别的，只为助诸位成事。”
成基命便忙问：“如何成事？”王相尧便道：“如今九门提督监军李国英正是咱家的结拜弟兄，咱家只需与他说上一番，保管入九门如入无人之地。”钱谦益还是有些担忧的说：“即便入了九门，皇宫的守卫乃是由京营负责，岂是好相与的？况且太和门里还有锦衣卫镇守，那胡松奇、袁兆基是皇上最得意的亲信，一旦有事，必定拼死护卫，难啊。”
顾俊恩哈哈大笑道：“都说钱大人文章魁首，不想做起这叛国弑君的事来，心思也是如此缜密，佩服佩服。”钱谦益不由的老脸羞红，一句话也说不出，顾俊恩便道：“只怪天亡崇祯，据在下所知，本月十三日奉命轮值东华门的将领名叫祖可法。”说完便撇了钱谦益一眼，只见钱谦益眼角不由的抽动了几下。
顾俊恩便接着说：“想来此人钱察院是知道的吧。”钱谦益陷入了沉思，并没有理会他，成基命便道：“我等久在都察院，对于京营的人事不甚了解，顾先生还请直言。”顾俊恩便加快了语气说道：“这祖可法不是旁人，正是祖大寿的养子！当年袁崇焕犯事，被崇祯斩首，祖大寿亲弟祖大弼也被牵扯其中，祖大寿岂有不恨的道理？如今我家将军已与祖可法有所联系，又有王老公相助，我死士必可一路长驱直入，大事可定！崇祯狗皇帝一死，诸位大人便可拥立宋王承继大统，宋王不过三五岁娃娃，周皇后又是没有见识的，到时候诸位以从龙之功，朝政大局岂不尽在手中？”
钱龙锡不由的鼓掌道：“甚好，甚好，察院大人还有疑虑吗？”钱谦益便长叹道：“我东林士子一向以天下为己任，如今皇上倒行逆施，天下震荡，百姓苦其久矣，我等乃是为了朝廷社稷，为了天下百姓啊。”魏光绪也附和道：“正是，正是，只要是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我等即便不被世人理解，又有何妨呢？”成基命却问道：“只是王老公素为皇上宠信，又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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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相尧恶狠狠的说：“宠信？那咱家怎么被田氏那贱人陷害，又怎么被打入诏狱，生不如死，咱家这条腿又是怎么残的，每想到这里，咱家就恨不得将那贱人生吞活剥，咱家不为其他，一旦成事，必要将田氏那贱妇交由咱家处置！”
顾俊恩便道：“既然如此，那茶园大人可还有什么疑虑？”钱谦益便问：“倘若攻入大内，可有详细计划？皇上也未必就束手就擒。”顾俊恩笑道：“正是了，我也早就有所计划，不妨说与诸位，让诸位安心，等攻入东华门，便兵分两路，一路攻打南三所，公主、皇子都在这里，声势大了，必然吸引锦衣卫等前来救援，而另一队则趁乱攻打乾清门，我都打听清楚了，最近崇祯晚上便在乾清宫安歇，只要骗开乾清门，崇祯就跑不了！”
他说完后，屋里陷入了一片寂静，钱谦益仍在思索，仿佛还未下最后的决心，王相尧不由冷笑几声道：“察院大人不必疑虑，这种事在我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嘉靖以来，没有几任皇帝是自然驾崩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便是先帝之死，当今皇上也脱不了干系，再说了，这些事都交给我等来办便行，不牵扯诸位，诸位只需暗暗联络可用的大臣，等着拥立新君便是了，又有何虑？大丈夫当断则断，几位难道还不如咱家一个阉人？”
钱谦益便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替天下黎民谢过几位了。”说着便深深的一作揖，成基命等人也忙深深的作揖，顾俊恩便道：“现在离十三日还有几天，事不宜迟，我等便去暗暗准备，不耽误几位大人吃饭了，先告辞了。”顾俊恩和王相尧便先告了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