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外公
第68章外公
接吻真是件神奇的事情，会让人上瘾。这真的是一种绝妙的体验。
收到人事的短信时，苏北诧异了，公司的地址居然是自己之前的公司地址。原来之前的公司由于人员流失过大，最后颓然到无法经营的地步，季清便以低价收购了整家公司，以便于最快地进行资本运作。公司更名为燕清，取季清的清字。
人事的姐姐待苏北极温柔，苏北不知她是当真脾性如此，还是沾了姜南的光，但能得到别人的好，苏北总会是千百倍还回去，如此便得了良性循环，你对我好，我对你好，谁对谁都好。
苏北在新公司工作很顺利，季清不常来，来了也不会为难她。姜南倒是完全不来公司，但每日都会接送苏北，额，以步行的方式。
转眼临近过年，自离开家出来上大学，苏北再也没有在家中过过年，不论是在新家庭里毫无地位的父亲，还是在新孩子面前急于表现的母亲，他们都不欢迎他，有时候苏北会想，真应该把自己的名字改成苏三多，她在哪里都是多余的。起初，每到春节望着万家灯火，苏北也会觉得寂寞，但这种寂寞渐渐地在跨年晚会、电视剧中消磨成了习惯。林初阳倒是不止一次邀请苏北去她家里过年，但苏北实在不愿意打扰。越是要好的朋友，距离显得越是重要。
每年年底，苏北会回一趟老家，看望睡在郊区墓地的外公。今年不同以往，这次苏北的身边有了姜南的陪伴。依姜南的话，他陪苏北去墓地，苏北需要陪他回家吃饭。商人的思想，有来有回。
“你之前就说过要来看我外公，你说他一定是个很有趣的人，我以前一直想着，迟早有一天你会见到我的外公，后来上了大学，我又觉得大抵是没机会了，见不到了。人总是这样的，充满希望的时候，就会好事多磨，而陷入绝望时，又会柳暗花明。真是有意思。”到了二月里，南城的冷已经过了顶点，开始有回暖的迹象。苏北畏寒，裹得如同个粽子，浑身上下都鼓鼓的，她挽住姜南的胳膊，登着墓园里的石梯，气喘吁吁。“当初选址的时候，是我和我妈一起去选的，我就想找个最高的地方。希望每个来的人，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不得不在他面前歇息。现在想来，真是太傻了。”
听了一路絮絮叨叨，姜南始终唇角含笑，安静倾听。
爬到第十层时，苏北长叹一声，“终于到了。”石碑前的小道窄窄一条，无法并行，苏北走在前头，姜南默默跟在身后。路上路过一些石碑上刻了字，没有描红，那是一些人为自己准备的，墓价涨得厉害，谁也不在乎什么不好寓意，能少花点钱才是绝对的利益。
“外公，这是姜南，是我的男朋友。”最初将骨灰送来时，需要跪下磕三个头，那之后苏北再没有磕过头，她相信外公在天上断然不会喜欢这种仪式。外公是个固执的老人，但处处充满着温情，只是不愿承认。去年时，苏北读到过一本书《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读那个故事时，她差点抱着林初阳在咖啡馆里哭晕过去，书里面描述的人物简直是外公的翻版。如外公之前说过的，每一个人走后都会以另一种形式再现在人世间。
姜南微微颔首，轻声念了一声：“外公。”
苏北侧过头来看他，“外公会喜欢你的。他一直喜欢聪明的孩子，可我总是不够聪明。”
话音刚落，温暖降临，姜南搂过苏北，“在一个家庭中，智商的高与低，只要互补即可。”
“所以，你就是在说我笨，说你聪明喽？”苏北虽然智商不够高，但不代表听不懂姜南的画外音，她用胳膊肘用力地捅了姜南一下，威胁道：“哼。如果你再当着我外公的面欺负我，说不定他晚上会来找你算账！”
“如果能来也挺好的。”姜南揽着苏北的手更紧了一些，“这样，我可以感谢他将你养得这么好，感谢他让我遇到你。”
闻此，苏北抬头看了姜南一眼，咧开嘴来，笑得像是个豁牙的孩子：“这句话，你在初中结束的那个暑假也说过。”
不同于苏北的喜笑颜开，在这关于旧时光的回忆中，姜南的面色却是不大好。揽住苏北腰的手渐渐滑落，变成了捏紧苏北的衣服。
苏北外公墓前落了厚厚一层灰，从墓园离开之前，她寻了扫墓人的扫帚将墓前打扫干净，才牵着姜南的手恋恋不舍地离开。下一次过来又会过很久，她不知道外公是否会觉得无聊，他生时就不怎么喜欢说话，总是听苏北说那些蠢话。他总是不发声，不做评价，甚至不会点头，好似没听见一般，但其实每一次他都在认真地听，不论是他在看报纸的时候，还是他在做饭的时候，苏北说错的地方，他总是能够第一时间指出来。
死去的人不知去往了何处，是彻底地同世间告别，还是以一种更加通透的态度欣赏活着的人如何愚蠢又有趣地生活。活着倒是一直活着，却不见得不死人过得更好。
“我就在这等你，不上去了，你自己去吧。”
走过墓园的门口，一身低沉的不耐烦的男人的声音响起。苏北当真只是好奇，便偏头看去，是……她的继父。妈妈在车里还没下来，苏北下意识拉着姜南要快步离开。她不想见到她妈妈，至少不想在这里，在这样的时刻。但事后想起来，她竟然还有些欣慰，毕竟，一直以来，她以为她的妈妈并没有像她一样爱着她的外公。再之后苏北将这天这个场景描述给林初阳听时，林初阳给出了很贴切的描述：“只因为在人群中看了她一眼。”
“苏北？”
身后响起这样一声时，苏北浑身一颤，僵硬着身子，立在那，不知应该是去是留。姜南先一步回过身去，见到的是一个穿着新潮的中年女人。毫不夸张地说，她比苏北打扮得更加新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