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步步为营此宫间（3）
第136章步步为营此宫间（3） 花厅里又是一阵笑，皇后猛地把茶盏放下，用帕子捂着嘴，好一会儿才咽下去。贤妃拉着贴身宫女的手，笑得眼角儿多了几道细纹。
韩静璇也陪她们浅浅笑着，不急着出声，被良妃这么一说，遇刺仿佛是件莫大的荣誉，别人都没有证明自己的机会，她也生不起气来。
等花厅里安静了些，她才开口笑道：“臣妾哪有良妃娘娘说得那般厉害，还是伤了的，只是不重，眼下都养好了，可淑妃娘娘身子骨的确差了些，皇上听完匆匆就去了。”
这话一说出，立刻有嫔妃面露不屑和厌恶，不知是谁带头嘀咕了一句，“还不是皇上惯的，矫情。”
“有恩宠就是好，我等要是病了，说给皇上也不会理的……”又有人酸酸地说道。
妃子们三两成团，小声议论着，十之八九都是表达对淑妃这种行为的不满，坐在上首的皇后也不说什么，只顾与贤妃、良妃说话，面上一如往常。
韩静璇抬了抬嘴角，便扭头与坐在一旁的瑾良媛谈笑。等散场时，两人并排走着，打算同去倾颜宫看看瑛婕妤。
“二位妹妹请留步。”背后突然有人唤道，声音清脆悦耳。
两人一回头，便见宫人抬着步辇走近，在她们身侧停了下来，良妃冲她们点点头，笑容甜美，扶着宫女缓缓走下。
韩静璇与瑾良媛连忙行礼，“良妃娘娘可有吩咐？”
良妃请咳了一声，“倒没有什么，只是今儿天好，倒叫本宫想起一位故人，正打算去看看，不知能否邀两位妹妹同行？”
瑾良媛客气地笑了笑，“娘娘好兴致，只是不知想去哪宫？”
“好巧臣妾宫里也没什么事，跟着娘娘凑热闹去。”韩静璇也接话。
良妃伸手指了个方向，娃娃脸上浮现出一抹怀念，看着瑾良媛笑道：“此人与你住得极近。”
她挥退了步辇和一群跟着伺候的宫人，只带着个贴身丫鬟与她们二人步行。边走边说笑，等到倾颜宫时，日头已经挺高了。
“为难你了，一年多未来，这里还是老样子。”良妃看着倾颜宫的金匾，又望望四下的花草，对瑾良媛说道。
韩静璇不由好奇地多看良妃几眼，她似乎与瑛婕妤很熟稔。
瑾良媛叹了口气，面上还维持着笑，多少带着点苦涩的味道，“臣妾闲着没事，这些花花草草都是打发时间罢了。”说完，她便走在前面引路。
良妃在院落中慢慢走着，视线左右飘忽，一路上萧索冷清，等到了主殿前，门是虚掩的，她却突然停步不前。
韩静璇见她面露悲伤，连眼眶都是红的，不解地看向瑾良媛，对方亦是困惑，轻轻摇了摇头。
良妃长叹一声，用帕子将眼中的泪花擦了，推门走进室内，“瑛妹妹，姐姐来瞧瞧你。”
韩静璇和瑾良媛跟随在她身后，屋中的陈设还与往日相同，瑛婕妤正躺在床榻上，听见声音转过身来。
看到为首的良妃，先是一怔，却没有惊讶太久，只是语气平淡地道了声“影姐姐来了”。
良妃坐到床榻边，握住她的手，还未说话先滚下泪来，片刻才道：“身子可好些了？”
瑛婕妤眉头蹙起，没回她的话，而是侧头看向站在后面的韩静璇，眯了眯眼睛，“你这趟出去好久，本宫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良妃见她不理自己，也不气恼，只坐在一旁抹眼泪。韩静璇有些尴尬地看着她，瑛婕妤却神色自若，像是才看到她哭了，叹了口气，“影姐姐哭什么，我这不活得好好的，又不是没气了。”
良妃“呸”了一声，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张嘴，什么不吉利说什么，许久没见，你也不肯赏句好话听听！”
瑛婕妤浑不在意地笑笑，“说什么不是说，吉祥话说多了就能吉祥？影姐姐看也看了，我好端端的没事，这宫里不祥，别让姐姐染了晦气，还是快走吧。”
良妃闻言眼泪止不住得往外掉，哽咽了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可怜，“一年多了，你心里还在怨姐姐，你明白姐姐当时是无能为力，还是不肯原谅吗？”
瑛婕妤眉头猛地蹙了一下，随即松开，露出很浅的笑容，就像是浮在水面上的影，一碰就会破碎，“影姐姐多心了，你我二人同时进宫，义结金兰，此情姐姐或许忘了，妹妹至今仍记得。”
瑾良媛早就借口出去找人倒茶离开了，韩静璇听出了些端倪，一时却也找不到头绪，只能继续在一旁听着。
良妃听瑛婕妤提起入宫时的事，神情怔了怔，飞快闪过一抹复杂，其中有愧疚，也有什么别的情绪。她迅速扯开了话头，将起宫中近日发生的热闹事儿说与她听。
韩静璇才回宫中，有些事她也不知道，良妃一向善于说这些，妙语连珠，那些事仿佛就在眼前。瑛婕妤虽然明着想赶人，也听得入神。
几件事说下来，她忽然笑了，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话，“她可是风光了。”
良妃没接这句话，只继续述说，韩静璇一时间也不知这个“她”究竟是指谁。
瑾良媛悄声端着茶水进来，也坐在一旁默默听着，又过了一炷香功夫，良妃见瑛婕妤支着下巴面露倦色才起身告辞。
“你们替我送送。”瑛婕妤说完便翻身面向床榻内侧。
韩静璇与瑾良媛互看一眼，起身送良妃离开。期间瑾良媛寻由头回了自己的偏殿，她一个人回来时，瑛婕妤正站在窗前盯着院中的花看。
她形销骨立，衣衫套在身上空荡荡的，影子都是单薄如纸，仿佛风大些就能吹散。
“走了？”听到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只是开口轻轻问道。
韩静璇“嗯”了一声，盯着她的背影看，心中像是有根极细刺在反复扎着，并不戳进皮肉，只隐隐地疼。见她半天没反应，又补充了一句，“良妃娘娘走了。”
“走了就好。”瑛婕妤缓缓点点头，语气中带着认命般的悲凉，“一年多，她已经是四妃之一了，我自己作孽，如今这狼狈的模样，谁能相信我与她曾义结金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