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混乱
第285章混乱
贤妃笑得勉强，“你说的是，本宫可能是年纪大了，总爱瞎想。” 韩静璇知道她心下的顾虑，大公主已经七岁了，楚彻还未给她一个封号，也不知是他忘记了，还是皇后一直不提，故意压着。贤妃不够得宠，大公主的前路也会受到影响。
两人一时无话，到了仁寿宫，在发现何太后还请了许多皇室宗亲，各宫妃嫔已经来了不少。贤妃领着韩静璇坐在不起眼的地方，只听旁边人议论。
没一会儿，歆瑶公主盛装出席，见了众人，又被宫人领着面无表情坐到何太后身边。
也皇后坐在何太后身边，笑靥如花，楚彻还没来，只见她小声与太后说了什么，扭头就吩咐宫人念起花名册。
早做好准备的世家子弟们一一上前见过太后、皇后，接受两人的提问，或是家兄双亲，或是诗书功名，这样一轮结束，又命他们在布置好的台上展现武艺。
韩静璇坐在角落里看着，这些人中不乏俊美的，英气的，但她满是对歆瑶公主的内疚，再好的家世、样貌，终究也不是歆瑶公主心里的那个人。
贤妃看了不多时，就没了兴趣，恰巧见韩静璇也对此无感，便拉着她瞧瞧离开。
等出了仁寿宫，韩静璇松了口气，待在里面自己随时可能变成别人的谈资，何太后之前默许自家大哥与歆瑶公主相处，这件事不少人知道。
贤妃的关注点自然不是这个，只听她幽幽叹道：“其实太后心里早有决断，叫咱们这些人过来，是逼着皇上结了这件事呢……说起来，歆瑶公主还是幸运的，有太后娘娘这样的好母亲……”
韩静璇安慰地笑道：“说不定娘娘以后也有这样的机会，可以亲自为大公主选驸马爷。”
贤妃握她的手收紧了些，“煦妹妹可得帮帮本宫，妹妹得宠，只要在皇上提提大公主就好，本宫这个当母妃的不成器，她若是因此叫人看轻了……”她说着，眼中浮现泪光。
韩静璇一愣，反应过来随口敷衍，“如果遇到好时机，臣妾一定在皇上面前提一提。”之所以是敷衍，因为自己如今算是“皇后的人”，皇后不愿意看到的事，自己自然不能明着干。贤妃能找到自己头上，只不过是楚彻如今多宠爱自己几分。
宠爱啊……帝王的宠爱太过缥缈，比指间沙还容易流逝。
……
太后相中的是宁北王世子谭博衍，宁北王是异姓藩王，其先祖是跟着允国高祖皇帝一并打天下的大将。传至今日，手中尚有兵马三万，常年镇守允国东北，是几位异姓藩王中目前与皇家交流最为密切的。何太后这一选择不算意外。
韩静璇听着陆升禀报，勾唇笑道：“这下子，何太后算是安心了。”
陆升却摇摇头，“依奴才愚见，太后这一步走得并不好，宁北王脾气古怪、为人桀骜。历经三朝，如今虽然年老，却一向只忠心皇上，哪怕与太后结了亲，恐怕也不会出力做什么，反而让皇上与太后更生嫌隙。”
韩静璇不知道这些，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只随意道：“太后想做的事咱们哪里能管，这火烧不到这儿就罢了。”
接近五月中旬，御花园里已是百花盛开，前线的援军也传来好消息:吴国的军队粮食短缺，加上先前多变的气候和连绵春雨，吴军不适应任国的气候，生了疟疾，战斗力大打折扣。尹白苍缩紧战线，原本的二十万大军到如今只剩十五万。楚逸已经抵达滦江一带，等过了紫云关，就能与驻守沧州的聂朝辉会师。
一连传来的捷报令楚彻心情大好，这日来墨阳宫，都有了让韩静璇弹琴的闲情逸致。
韩静璇自然是含笑应允，悠然的琴声从她指尖流泻而出，足以化去人一身疲倦。
抚琴间，她不经意抬起头，却见楚彻靠在软榻上睡去。她停下动作走近他，看到他好看的眉宇微微蹙起，眼底有两抹浅浅的阴影，好似睡梦中也不安心。
韩静璇心知他是真的不安心，日理万机不说，还要担心那三万精锐部队，哪里能睡得好。
她安静地看了一会，伸手抚平他的眉心，正要转去内室拿薄被给他盖上，小臂却被他握住。
韩静璇回过身，“臣妾还以为皇上睡着了。”
楚彻并未睁眼，拉了她一把，把她拽进自己怀里，“朕方才真的睡着了。”
韩静璇靠在他胸前，温婉一笑，“是臣妾吵到皇上了。”
楚彻把下巴抵在她肩上，这才觉得舒服了，睁开眼，黝黑的眸子里满是笑意，“你刚才，是不是偷看朕睡觉了？”
他几乎是贴在她耳边说话，热乎乎地气流吹得韩静璇耳尖很快红了，她羞涩地垂下眼睑，“臣妾看皇上总皱着眉头，所以替皇上……”
话音未落，他的吻已经落在她腮边，好闻的龙涎香味随着他的动作变得更加清晰。眼前的景一晃，韩静璇被他禁锢在小小的软榻上，他低低地笑声从上方传来，随即是细密的吻。
过了一阵，他松开她，缓缓说道：“朕常有难以决断的事，所以总要皱着眉头想，大大小小的烦心事更是没消停过。”
韩静璇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怜悯感，身为九五之尊，恐怕也不是快活的，尤其是做一位明君。她笑道：“当皇上就有那么多烦恼吗？”
楚彻的手穿过她的黑发，轻声笑道：“也可以不烦恼，可那样的话，文武百官和百姓就该烦恼了。”
“臣妾以前想象过诗书中泛舟湖上的生活，又或是田园牧歌，皇上有想象过吗？”
楚彻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憧憬，笑道：“朕虽然不能答应你日日过那样的生活，但在朕有生之年，一定能让你体验到。”
韩静璇看定他，“皇上说的是真话？”
“一言九鼎，当然是真的。”楚彻叹了口气，“你记得冬围时朕带你去的地方吗？朕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四哥，哦，初次见面时，你还错将朕当成他了……可以四处游山玩水，不考虑乱七八糟的俗事。你也会喜欢那样自由自在的日子吧？”
韩静璇点点头，美眸中却露出哀伤——这些都是假的，是不可兑现的承诺，是无法实现的梦。自己背负血海深仇，他又有为天下之主的霸业，待到某日图穷匕现，这些恩爱唯有飞灰湮灭的下场，哪怕自己一直铭记于心。
韩静璇并不是不相信楚彻，她只是怀疑自己。她的心里像是生长了一块破洞，如何也填补不了。
是梦，韩静璇在昏昏沉沉一直在追着什么，心脏剧烈地鼓动着，周围一片灰蒙，什么也看不清，自己到底在追什么呢？不知道。但不能停下脚步，直到再也挪不动……雾中像是有鬼怪在凄厉喊叫，令她毛骨悚然，忽地一阵风，楚彻背对她站立，她忙迎上去，“皇上怎么在……”
还没说完，楚彻已经木然回头，他脸上全是血，面前的龙袍支离破碎，一把匕首深深刺在他心口，留在外头的只有一丁点，鲜血顺着他的衣服流淌。
韩静璇尖叫起来，楚彻却像感觉不到痛，僵硬地抬手拔出了嵌入自己身体的匕首，就像拔出那支箭，血溅了韩静璇一身，他冷冷地声音传来，“璇儿，是朕哪里对不住你……”
“不！不是……”韩静璇下意识去捂住那个伤口，猛然惊醒，额间冷汗密布。
“怎么了？”楚彻听到动静，忙睁开眼看她。韩静璇愣愣地看着他，眼前的他和梦里的他交错了一下，自己怎会做这样的梦……
手上一热，楚彻把她拥在怀里，“是噩梦吗？”
韩静璇不语，依在他心口听他有力的心跳声。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噩梦，是自己心底最担心的结果吗？
“来人，倒些水来。”楚彻吩咐守夜的宫人，自己亲自喂韩静璇喝了些水，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别怕，有朕在呢。”
韩静璇紧握手中的茶盏，表情木然。恰在此时，外头有人敲殿门，韩静璇受了惊吓，猛地颤抖一下。
楚彻还没开口，张顺安就小跑进来，停在屏风外，语气焦急，“皇上，加急送来的战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