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的身世
长风的身世
“蓝溪，你找我？”伊文接通了电话。
“伊文，我实在没有别人可以说了。”蓝溪的声音听上去异常沙哑。
伊文沉默了一会，“蓝溪，是跟慕维有关吗？我听说了这两天的事情。”
“伊文，我以为我已经彻底放下了。但是我发现根本没有。”蓝溪哽咽，“十一年了，我发现我还是爱着他。经历这次事情后我更确信了。”
“蓝溪，你打算跟他复合吗？”伊文低低地说。
“我不知道。我觉得那样对不起月恒。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当年的真相。”
“蓝溪，你顾虑太多了，你放不下感情，又要为了月恒忍痛割爱，这世上没有两全啊。”伊文叹气，“作为朋友，我只希望你不管做什么选择，都能快乐洒脱一点。但是，我也知道，让你只顾自己而不顾他人和蓝星，你也不可能做到的。”
蓝溪闭上眼睛。“伊文，我有时候觉得真的好累，我也想撂挑子。”
“蓝溪，要不你们见一面吧。也许，见他一面，你就有答案了。”伊文小心地建议道。“我想，他如果爱你，也会尊重你的每一个选择。”
“是啊，他应该会的。”蓝溪喃喃道。“其实我们已经都变得更理性了，毕竟早已不是十七八岁的王子和公主了。”
蓝溪终于做了决定。“今晚方便吗？我派无人艇接你来星宫。”她发出了信息。
她不敢让慕维自己来。星城人多眼杂，蓝慕星主君私会这种新闻必然引发星河系关注，更会让已经和蓝星联盟的其他行星对她产生怀疑。
很快，慕维回复了：“今晚九点，我在慕星天门等。”
九点多的星城，大部分人都回住处休息了，一些不想早睡的军校生，还在大声喧闹着要去吃夜宵。
蓝溪派出去的无人艇悄然飞入，缓缓落在她寝殿前的空地上。
蓝溪站在寝殿门口，静静看着慕维走出来。侍卫已经被她支走，此刻，这片空间只有他们两人。
慕维的黑色主君袍与蓝溪的藏蓝色主君袍在风中轻轻飘动。慕维缓缓走近蓝溪，这是两人十一年离得最近的一次。蓝溪仰头看着他，眼泪在眼框打转，慕维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那天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慕维抚摸着蓝溪的头发，轻声说。“蓝溪，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在我慕星安插眼线，不然怎么能打听到我中毒？我安插在蓝星的眼线倒是一个个被你给除了。你这个主君，当得可真是比我成功多了。”
蓝溪笑了一下，一瞬间她感到熟悉的那个慕维又回来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在满天星河下拥抱着。
“慕维，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你。”半晌，蓝溪从慕维怀里起身，望着他的眼睛。“你能诚实地回答我吗？”
“蓝溪，你的问题，我自然知无不言。”慕维低声说，“而且，我大概能猜到你想问什么。”
两人一同进了寝殿，蓝溪关上了门。慕维望了望蓝溪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文件，笑了：“蓝溪，你同时处理星城和蓝星的公务，还有时间睡觉吗？”
“还好，我有帮手。”她坐在桌前，指指旁边的凳子，示意慕维也坐下。
“我猜，你第一个问题，是想问我父王的事情。”慕维坐下后说道。
“没错。”蓝溪望着慕维的眼睛，“我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他活着，但又不像活着。”慕维静静地说。“但如果月恒要找他复仇，恐怕要失望了。”
“三年前他练功入魔了，他在练一种邪术，虽不能直接杀死人，但能把对方的魂魄逼出身体，遁入虚无。”慕维缓缓地说，“但他在练的过程中，误把自己的魂魄逼出来了。他的身体成了空壳，等我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经开始腐烂。”
他深吸一口气，“我花了很长时间，试图把他的魂魄召回来，但是我最终发现那个邪术要求身体必须完整。蓝溪，你可以理解为他没有死，但是，他再也回不来了。慕星政局陷入僵局，我必须即位，我不想公开这个邪术，只能选择隐藏真相。但好好的主君突然暴毙，我跟他关系又一直很差，很多人认为是我杀了自己的父亲，所以成了反贼的把柄。”
慕维说完了，他的语气里没有哀伤、愤怒，非常平淡，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自作孽不可活。”蓝溪沉吟。“遁入虚无的魂魄，还能以别的方式回来么？”
“从来没有先例，恐怕需要另一个精通邪术的人才能知道办法，但目前这方面无人能及我这个父亲。”他苦笑了一下。
如此说来，月恒这个仇真的是无处可报了。蓝溪心中想。
“他毁了我上半辈子，让我度过了痛苦的童年。然后又通过借我的手在蓝星杀人，毁了我的爱情，毁了我下半辈子。”慕维喃喃道，“即使真的有方法，我也不想让他回来。蓝溪，我很抱歉，月恒的大仇，怕是无法得报了。”
两人都陷入沉默。蓝溪深吸一口气，擡起了头，“慕维，我的第二个问题是，慕长风的生母是谁？”
慕维的表情瞬间凝固，他的双手开始不自然地揉搓。蓝溪紧盯着他，但他避开了蓝溪的视线。
“蓝溪，你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是吗？”他轻声说。
“月恒告诉我的，慕长风亲口告诉了她真相。”蓝溪缓缓地说，“我很震惊，慕维，没有亲生父母会对孩子下那样的咒语。”
慕维痛苦地将头埋进自己的手臂。
“蓝溪，”他低着头，声音开始变得沙哑，“你的这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吗？”
“慕维，我记得他的年龄。如果按照咒语让他长大十岁来算，他就出生在我们分开那年，也就是你刚回去不久他的生母就怀孕了。”蓝溪眼睛盯着墙，没有看他，“你走那天，我亲口说了一刀两断，你的私事我确实不该逼问你，但是……”她感觉自己有点哽咽，眼泪涌了上来。
慕维站起，走到蓝溪面前，他半跪下来，握住了蓝溪的手。蓝溪的脸仍然转向一边，刚才涌上来的眼泪已经被她拼命憋回。她想将手抽回，但被慕维死死握住。
“蓝溪，长风是个意外。”他带着沙哑的嗓音说道，“你赶我回到慕星后，我实在太痛苦了，那一个月我终日关在房间饮酒，想把自己喝死。我那个父王让军师每天送一个妓女到我房间，都被我扔了出去。但有一个妓女，就是长风的生母，”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见蓝溪没有说话，便继续说道，“她想借机怀上主君后代，她偷藏了药，进屋后就放到了我的酒里，我喝了后昏睡了一整夜，什么都不记得了。过了一段时间，她来找我，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蓝溪将头转过来，盯着慕维。慕维明显被这段回忆折磨得痛苦不堪，他停顿了好久，继续说道：“我根本不信，但她详细地说出了很多细节，让我不得不相信那天晚上我真的和她有过什么……她威胁我，让我给她名分，我当然不可能娶她。她想去我父王那里闹，她不知道我父王是绝对不允许一个妓女怀上主君后代的，她去了只有死。所以我只能命人把她控制住，然后把她送出了慕星。”
“所以，你把他送到了卢星。”蓝溪的声音异常冰冷，“你让卢隐照看她和那个孩子，你救过卢隐的命，他一定会帮你。”
“没错。”慕维的声音在颤抖，“卢隐对此事守口如瓶，帮我瞒下了这个秘密。但是，孩子出生后，她见是个男孩，更得意了，竟然趁卢隐不注意逃回了慕星，并且见到了我父王。”慕维说到这里，擡头望着蓝溪，“等我知道的时候，我父王已经命人将她杖杀，并发兵去卢星准备灭了那个孩子。我没有办法，为了让长风活下去，只能对他施了咒语，令他迅速长到十岁。”
“那个过程太痛苦了，他的叫喊声让人毛骨悚然，但我没有办法。”慕维低低地说道。“慕星士兵在卢星宫殿搜了三天也没找到任何一个婴儿，卢隐对外称长风是他的亲眷，他长得和我一点都不像，没有引起任何怀疑。我父王只得作罢，当作是那个妓女骗了他。”
“蓝溪，后来的事情你也大概猜到了，长风恨极了我，即使我三年前即位了，没人再会伤害他，他也拒绝回慕星。军师知道后一直想办法替我和他搞好关系，卢隐则替我照顾他，给他找老师教他剑法。你和月恒拜访卢星那年，他在花园里和月恒聊得很投缘，所以我才想到让他去军校接近月恒，帮我刺探情报。”
慕维说完了，他陷入久久的沉默，但他的手还紧握着蓝溪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