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第1章1
夏夜
时代广场这里的茶饮店一直是客流量丰盈的地方，虽然已是夜间九点，陈序等在这儿的取餐台上仍摆了十杯不止的饮品。
“你好，8016。”
一道男声从左边耳侧传来，陈序盯着手机的余光瞥见一角黑衣，和攥着黑衣的一只肉肉的小手。
“……但我还是会担心妈妈会骂我。”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小孩黏糊糊的声音。
陈序有些好奇，他不禁顺着眼底这颗圆圆的脑袋瓜往上看，却在擡头看清身边站着的这位成年男子的面孔后愣在了原地，连店员呼唤他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你好？你好？你的果茶好了。”
愣怔的时间也没有太久，却足以引起旁人的注意，那双熟悉的眼睛朝他看过来的那瞬，陈序想起了那年夏天。
1.
四月底，榆城的雨连绵不断地下，云好像被打散漫在空中，灰白的教学楼就矗立在一片水雾蒙蒙之中，压抑着天光。
“那我们就分好全部组了，还有漏掉的没有？”
倒数第二节是自习，被班主任郭庶丰拿来安排下周素质拓展分组的事。
“老郭，傅明恕好像没有提到。”
坐在窗边的陈序把目光从窗外的天色收回，懒洋洋地撑着脑袋想这种集体活动的意义，以及爱替他人操心的都是什么人格。
“啊……傅明恕？我看看。”郭庶丰翻了翻花名册，“确实，可我们班是双数，难道还有人没有……”
“陈序……也没有吧——”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陈序朝那个多嘴的女生看了眼，眼神带了丝厌恶。女生意识到自己有些多事，慌忙把头低下。
“那这样刚好，傅明恕和陈序一组吧……”
始终趴着休息的傅明恕无动于衷。下课经过讲台瞄了眼座位表才发现那个叫陈序的就坐在跟他隔了一个走道的位置。因为刚分组的新鲜感和即将到来的野外拉练，课间的教室比往常还要吵闹，傅明恕居高临下地望向那个角落，只看到一个打量窗外的无聊背影。
放学后，傅明恕正在弯腰取车锁，那个在课上替他发声的同学余继夏走过来搭了他的肩膀：
“我也没想到老郭把你和陈序安排在一组，”他面露纠结，“早知道就这么混过去，不提醒他了。”
傅明恕挑眉，不太清楚这话的意思。
余继夏继续说：“跟陈序这样的人搭档，不知道是福是祸……”
“他怎么？”
“就是——”
傅明恕等着对方说下去。
俩人是推着车准备向外走的，自然就看到了随后而至同样在取车的陈序。还有几步距离，余继夏已经自觉噤声。陈序的侧影单薄又冷淡，嘴角紧绷着，眼睛则被前侧的刘海遮住，看着是一张倦怠的脸。他似乎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人在看着他，开了锁骑上车就走了，骑车的速度有些快，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喏，就是这样，都说他性格古怪，不爱跟人打交道，而且父母很早就离婚了，他好像是一个人住的……”
傅明恕觉得无聊，走了几步就骑上车说自己有事先走。
陈序放学后没回出租房，而是直接去了巷南区的e.s。e.s是榆城近两年酒吧人气榜前三的长居者，作为在这里兼职的服务生，陈序被要求下午六点就得进场做开场前的工作。由于是在校生，他迟到的次数往往比别人多，但酒吧管理对他的情况比较了解，也知道他是许楠介绍来的，所以有时候也只是口头说一下，并没有实质性的罚款。
拜交通和路程所致，陈序今天也差不多晚了十分钟打卡。换员工服的时候碰上许楠。这人不常来，许久不见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现在书念得怎么样。
“就中游。”陈序笑着回答，态度跟学校里的传言截然相反。
说起来，许楠家就在陈序外婆家隔壁。小时候暑假回去，比他大五岁的许楠就经常带他去村里抓鱼玩水，后来他来榆城读高中，偶然一次机会跟对方遇见，那个时候陈序的父母已经在闹离婚的白热化阶段，谁都没顾得上给这个儿子物质和精神上的照顾，出于一些叛逆的想法和拮据的生活实际，陈序被许楠介绍了e.s的工作。底薪三千五对于他这样的兼职已经很不错，现在学费他父亲在出，生活上总体不算太困难。也因为这个工作，许楠在一定程度上成了陈序为数不多愿意开口与之聊一聊的长辈。
“序，楠哥给你介绍来这儿也是有顾虑。”许楠这话几乎是回回见着他就要说，“……就怕你在这个环境久了不适应学校里的生活。你别怪楠哥啰嗦，你现在是高二，是关键期，e.s的事你别太放在心上，这里你多一天少一天楠哥都照样给你发工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努力再往上跳一把，信哥的，要是能考上好大学，你的日子就走宽敞了……”
“谢谢哥，这我知道。”陈序说。
许楠有点清楚陈序的脾气，也知道这人不是个没数的，所以每回他虽然都说，也都是点到为止，这就跟敲钟似的，成了某种他们见面时的仪式。
“哦对了。”陈序想起什么，“下礼拜三学校要去横山素质拓展，我大概要请两天假。”
“啧，我不是说了嘛，学校里的事重要。去吧，别有啥顾虑。”
“嗯。”
俩人随便又扯了几句，许楠就被叫走了，陈序去扒拉了两口饭就开始了工作。
e.s虽然消费比较高，但音乐灯光和服务这些都挺高级，加上里面氛围好，不像其他三流酒吧那么乱，所以榆城大学很多学生也会来这消费。
傅明恕被他姐傅明月从出租车上拉下来的时候还是无奈的，等看清e.s的门面后就无语了。
“你脑子有问题，拉我来这种地方？”
傅明月正在跟电话里的人确认位置，闻言白来一眼说有什么关系，反正爸妈不在家。
今晚是她同班同学在这里订了台过生日。是女生局，大家普遍爱玩但怂，所以就想拉个男的壮壮胆。傅明月是个豪放派，自告奋勇带她那长相能唬住人的弟弟去。大家之前也都在朋友圈看过姐弟俩的生活照，知道傅明恕是个帅哥，就纷纷同意了这个提议。
集合之后，第一次见到傅明恕真人的几个都看直了眼，并反复确认他是不是真的还在念高中。
“看起来真的很成熟诶……”
傅明恕听多了这些评价，又不耐今晚的安排，也不管这些都是她姐的谁，干脆收起所有表情，用竖起的衣领遮住了半张脸。
傅明月见状，大手呼上他的后背，后者吃痛一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