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81.
第84章81.
床铺轻微响了一声，傅明恕从床上下来，抽了几张纸给自己和仍然躺在那里喘气的陈序。两人都收拾了一下，陈序下意识就往他裤裆看，但被傅明恕笑了一笑带过。他说不用。声音带了一丝沙哑。
岛上夜生活比不上榆城，才八点光景，四周就已经没有人类社会的声音，连光亮都只剩下薛丽华在民宿各处装上的暗灯。他们盘腿坐在屋外的缘侧上，时不时说上几句。
“你还想不想知道照片是谁拍的？”陈序两手撑在身后，一腿曲着。
“谁？”
“许红霖。”
“哦，不是那么意外。”傅明恕说。
陈序：“嗯，想想也是，当初你不是把我的戒指和她送你的情人节礼物弄混了吗，所以只有她知道那枚戒指的存在。”
傅明恕还真忘了这个细节，他突然笑了笑，尝到了一丝造化弄人的味道。接着想起了什么，他迅速往陈序胸口瞥了一眼，等确认那一颗颗小小而又圆润的玛瑙珠子还在那儿，他才轻松了口气说：“出来这一路，我都忘了问你戒指戴身上了没有，现在一看才想起来这东西是早早就被穿在链子上了。”
陈序把项链扯出来，末端那枚带了体温的银戒被他放在指尖摩挲。“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我干脆戴在手上吧。”说着，就真的把链子的搭扣解开，然后取出戒指戴在了食指上。
他举着手指向傅明恕展示，两个人都露出了笑。
“对了，”傅明恕说，“韩柳意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榆城出来手机就没电了，到这也一直忘了充上……他找我？”陈序觉得自己反正没人惦记，手机充不充的也就没甚要紧。但他发现自己是忘了还有个韩柳意，于是站起来去包里找。
“嗯，说联系不上你，所以发了我几条微信。你开机后给他回个消息，他这人……“傅明恕略一停顿，“对你是没话说的。给他报个平安吧。”
“哦……”陈序笑开。
智能机充电还挺快，果然刚一开机，手机上就跳出好几条来自韩柳意的微信。好像是从期末考最后一天就开始发消息了，只不过那天他和傅明恕都很匆忙，谁都没把精力匀出一点儿放在别个儿身上。
韩柳意先是问他学校怎么说，接着第二条就问他们去哪儿了，估计那个时候学校已经开始找人，最后他才“求”着陈序把他们的去向告诉他，至少应该让他放心。
见此，陈序只回了简单的一句话：刚开机，一切安好。
结果那头就跟守在手机旁边一样，立马就给他发来了语音通话的邀请。陈序把手机界面朝向傅明恕，后者也是笑笑，让他赶紧接吧，不然不得安生。陈序无奈，摁下了接听键。不多时，那声熟悉而急切的“序序”就以震碎耳膜之势响了起来。
“聋了。”陈序淡淡道。
“序序序序……”那头跟个小孩儿似的叽叽喳喳。陈序偶尔细细一想也会觉得不可思议。这个曾经叱咤凯胜的校霸韩柳意竟然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在脑中将前后形象摆在一起比较简直让人错乱。
陈序转身进了卧室，在那边费劲地应付遥远之外的韩柳意。傅明恕的手机则一直都在显示有内容进入。他知道是傅明月。他姐很执着，明白之前把他这个弟弟的微信拉黑有点说不过去，竟也硬了头皮不发送好友申请，转而靠一系列的短信进行轰炸。傅明恕这会儿也懒懒的不愿再看。二十多条短信，他一个字都没回。那些话以前他觉得打死都不会跟傅明月这样的人沾上边，但现在他却觉得一切皆有可能。说教，无休止的说教……
睡前，侯翀给他发了这两天以来的第二个问候。对方向来言简意赅，这回也是，告诉他有需要帮忙的就开口。傅明恕回了过去。
在离岛的第一晚显然还是有些不太真实。这里没有城市的喧闹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很多事情又像是要从长计议，还有高二的最后一个假期只有短短两周，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们始终不敢把心彻底放下。就跟陈序对着下午那副画时想的一样，一个真实残酷的世界等着他们回去。
这一晚，傅明恕做了一个毫无逻辑的梦，尽管梦就是这样的，但他还是在次日一早醒来的时候觉得心里不舒服。想要回忆，却只有零碎的一些画面，比如只有一束光从顶部的窗口打入的汽车站，比如他站在一座天桥上看着下方的车水马龙……
已经睡不着了，但天还没亮。他看了看熟睡中的陈序，小心地穿上鞋子走了出去。
鞋底踩在碎小的砂石上发出好听的嘎啦嘎啦声，声儿不大，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没有客人的民宿此刻还沉浸在安逸的睡梦中，薛丽华住在厨房楼上的那间单人卧室。他起来的时候那间屋子的门还紧闭着。傅明恕洗了把脸，独自一个人走去了民宿下面的那片海滩。
离岛的渔民都从岛内的七号码头上船，民宿这里浅浅的海湾似乎就被冷落。清晨五点钟，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沙滩上，沙滩没有想象中那么柔软，沙粒从他的脚趾缝里溢出又被踩回下去。还记得第一次来这儿，其中一天的清晨，傅明月也在这个点把他从床上拉起，非说要看一次完整的海边日出，而且还不能站在民宿的那方平台上看，要下去，踩到礁石上。那次是八月份，一个平凡的暑假。
比起八月，六月清晨的海风吹在人身上还是有些冷。没有披上外套的傅明恕看着深蓝的海面和那些黑而亮的礁石，在这附近那层看不清的晨雾中逐渐觉出了凉意。他爬上附近一块被海水打磨光滑的大圆石，坐在上面躲避直来直去的海风。
“傅明恕。”
坐定没多久，有人便叫了他一声。他转头去看，陈序正往这边走来。兴许是起来后从平台上看见了他然后下来的。
他笑了起来，招招手示意对方过来跟他一起坐在这块大圆石上。陈序于是也爬了上去，他们一起挤在那儿，被风吹得冷了后又互相搓了搓胳膊，就是始终未减退一分的期待。
“上次来，跟我姐也看了一次。”傅明恕如此解释这会儿的举动。
他们静静地等在海边，脚底下的海浪拍打着石头，泛起许许多多脏污的灰褐色浮沫。天海相交的边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颜色，那轮红日蓄势待发，原本深蓝的天空被阳光洗净变得澄澈，橙色转为金色的光线拨开海面上似有若无的雾气。他们迎着朝阳的面庞也被逐渐映亮，在红日终于跳出地平线的那刻，他们相视一眼都露出了笑容，像是看见了这样壮观的景象就能实现一个愿望一样。
又坐了一会儿，傅明恕才握上陈序冰凉的手指说：“回去吧，姨妈应该已经醒了。”
陈序点点头，俩人顺着来时模糊的脚印慢慢走了回去。
薛丽华果然已经起了，端着一杯热咖啡在做早餐。他们各自洗漱完，早餐也摆上了桌。俩人拿了面包和鸡蛋吃，薛丽华则做了泡饭就着酱瓜吃了起来。
“今天你们什么安排？”既然是来玩的，那没道理要一直窝在这民宿里。
“不知道，岛上有什么值得去的吗？”傅明恕咬下一口烤得香脆的面包说。上次来的时候他差不多是懒懒地躲在屋内看书和玩手机。那次只有他一个男性，傅爸本来也要一起过来，但工作忙不能请出假。这次却有些不同，说好了和陈序出来走走，他也就不能跟上次一样了。
“景区……是没有。”薛丽华如实道。
“没事，我们自己随便走走。这里跟榆城的风景不一样，对我们来说可能到处都是新鲜事。”说这话的是陈序。
薛丽华就瞧了眼他脸上的伤，问昨晚给的药油抹了没有。
说到这个自然就想起了那不规矩的场面，两位少年皆一停顿，最后还是傅明恕应了一声。薛丽华倒是没看出什么，只是嘱咐药油要早晚两次地抹了才有效果。吃过饭后，又交代他们午餐自己看着办，厨房里有新鲜的食材，她要去船厂那儿的老屋再看一看。
“对了，你们会做饭吗？”到底是现在的孩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占多数，薛丽华临出门前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
陈序笑着回道：“简单的我都会。”
“那就行。”
薛丽华走后，傅明恕又给陈序抹了一次药油，然后两个人商量着去岛上随便转转。
出了民宿这儿，离岛各处的房子就变回了他们来时见的那般层层叠叠和老旧。陈序忍不住回头望了眼坡顶薛丽华的屋子，冲傅明恕说道：“你姨妈是学什么的？”
“不知道，只听说她最早当过记者，后来又去了北京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