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67.
第67章67.
几人赶在上课铃响前一秒回了教室。进去时正好看到徐家硕等人聚在陈序座位附近，见四人回来，他们小声议论了一阵，又把几本题册随手抛下后往各自的座位散去。
“徐家硕你泡吧泡到连自己位子在哪儿都不知道了啊？”跟徐家硕擦肩而过时，余继夏不忘替陈序出声。
陈序想的是另一件事——他画傅明恕最多的那个画本现在被他随身带着。自从上次傅明恕跟他说想要一张自己的画像后，他就一直记着，想随时随地采景给人留下最好的一张。也不知道徐家硕那些人是不是翻了他的桌子，陈序这会儿面色不善地往座位上走，就没管余继夏那边发生了什么。
桌面上看着还行，就两本题册和一些笔被弄乱了位置，没有大肆翻过的痕迹。他又伸手往桌洞里探了探，硬面速写本熟悉的触感抵到了指尖，他这才把心整颗放下。
“……不就是打那儿经过，”徐家硕觑了眼陈序的反应，见人没话好讲，他歪着脑袋冲余继夏说道，“那位置这么金贵？”
跟傅明恕一样，余继夏也多少耳闻过徐家硕的事，他不愿跟人辩下去，遂推开挡路的身体，擡脚往教室前排自己的位置走去。韩柳意没什么表情，手里拎了一瓶刚买的饮料也回了座儿。
任课老师进来，正好与针锋相对的两拨人错开，他拾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本节课的复习内容。
【“有东西不见吗？”】
陈序正低头看课本，突然收到傅明恕发来的微信。他朝旁边看了眼，后者也正好擡眼看他。摇了摇头，他没什么特别反应地继续听课。
见人已经进入状态，傅明恕便不再打扰，他拈着草稿纸的一角，想起上节课陈序在操场上警告他的话，难得走起了神。
检讨书的事终于没再发酵，郭庶丰对他们的惩罚似乎终止在那十圈上。
这晚赖在康平车上始终不愿下去的韩柳意在听到对方说出的真相后，不觉有些惊讶：
“你替他们在郭庶丰面前说情了？”
康平拧开一瓶喝过的矿泉水，往嘴里送了一口后才说：“不是说情。除了成绩外，我不管他们其他的事。”男人修长的手指在瓶盖上一圈一圈地摩挲，他抿了抿唇边的水渍，继续说：“郭庶丰那套我看不惯很久了，我只是不想因为他这种烂招把一个好苗子给害了。”
“你……”韩柳意十分清楚这人的性格，“算了，我没什么资格去评价你的事，但是康平，不管是傅明恕还是陈序，或者是他们两个，都跟我那时候不一样。他们不是坏学生，他们是错在别的地方，你应该清楚。”
尽管他和康平已经认识许久，但彼此仍然是相识多年亦师亦友的关系。别人眼里的他对康平的敬怕从来就不是韩柳意伪装出来的，平心而论，他确实不敢对康平有过多的指责。
果然他在看到康平微蹙了一下眉头后，便清了清嗓子，马上转了话题。
“期末考结束，我能不能去你家待一段时间……”“……所以陈序他还在酒吧街？”
俩人几乎同时开口，说得话题却截然不同。
韩柳意正想回答，谁知康平却是听清了他的话，遂毫不犹豫地说道：“你不回家？”
“我？我爸妈又不在榆城，我回家不还是一个人待着。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是，如果家里的父母都在身边，像韩柳意这种榆城本地人，又有学区房的人来说，再怎么都不应该被放在那所民办寄宿制学校里。康平望着车外微弱的街灯，不由想起最初见到对方的那一个场景。
初二学生照理已经被“驯服”成功，所以当刚进凯胜中学第一天的康平见到某班教室门口正冲班主任挥拳而去的韩柳意时，他不禁有丝震惊。那时候带他参观校园的副校长已经拔腿跑去，只有他还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那个被激怒的学生惊人的爆发力和满脸的嚣张。
后来才知道，韩柳意因为晚到几分钟被他的班主任喊去教室外罚站，期间，那个倒霉的五十多岁中年人为了彰显凯胜中学严厉的教学作风，擡脚往人小腿上踹了一脚。韩柳意吃下了第一次的体罚，但在第二次还没开始前，他便选择了反击。
“康平？”
几年后的一声突然叫回了他。回忆过去的人似乎还没整理好心情，回眸看向韩柳意的眼中还有丝陌生的温情。
“你怎么了？”韩柳意皱眉道。
“哦，没事。”康平吐了口气，想到他们刚才聊得内容，他接着道，“放假后我要回一趟老家，不能跟你一起。”
“你不是一直都是过年的时候才回去一趟？”
“嗯。这次回去是有点事。”
这两年，韩柳意已经对他的生活到了可以说了如指掌的程度，他对这个人口中的“事”抱以怀疑的态度。
“你是不是回去相亲？”男生对这件事其实不敏感，但他从对方略带尴尬的神情中窥见了一切。
康平仍然握着那瓶水。他们坐在车里已经有一会儿了，车子是熄火的状态停在韩柳意家小区附近。六月的天儿，即便是微风徐徐的夜晚，也让车厢内的两个人都渗出了点薄汗。在谁也没有开口的当儿，康平一贯冷静的声音慢慢从耳侧传来。
他说：“我二十六了。”
二十六岁……韩柳意听后笑了笑，他不知道自己到了这个年纪会不会跟对方一样。
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还没等康平回过头去看，大力的关门声就传了过来。韩柳意背着书包走了，快速地消失在小区大门灯光照不见的地方。
康平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几秒钟后，他回过神来，拧动了车钥匙。引擎声突兀地响起，车子前方射出两道夜间刺眼的光。男人轻点油门，开了两扇车窗的轿车慢慢驶离这片住宅区。
临近期末考试这几天，傅明恕又开始了陪男朋友打工的日子，只不过这次他不再等在员工室。
“那你去哪儿啊？”听说傅明恕不进去等，陈序吃惊道。
“我看网上说古坊街开了一间茶吧，就在巷南往老城区那边走的地方，离你这里也就几百米距离，我就在那里等你吧，到时候下班了你给我电话，我来接你。”
“哦哦……”陈序还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地儿，“其实也不用你来陪……”
这话他还没说完，就被傅明恕堵了回去，那人说：“你不是说了许楠答应你12点就结束？12点……换成是在家里，我也还在复习没休息。再说，那家茶吧环境挺好的，我换个地方学习比较有效率。”
陈序没说话，就只盯着傅明恕看，许久他才扯起嘴角冷笑了笑，说：“我真就挺佩服你这张嘴，什么事到了你这里都变成有道理的了……”
“羡慕吗？”
“羡慕个屁。”他说完，转身进了酒吧后门，“到时候联系，灰姑娘。”
傅明恕被逗笑了，“到时候联系。”他说道。
确定陈序不会突然出来后，他骑上车往离e.s最近的一家便利店走。便利店的位置符合他等待陈序下班的所有要求，比如它位于e.s后门这条巷子出来后的马路对面，临街的那排座位更是能一览无余巷子里发生的事，又比如它足够不起眼，就连进来买烟的人都不会对这个便利店有过多的印象，毕竟这是巷南区的便利店，这里售卖最多的东西或许除了烟草和保险套，再无其他。
至于那个所谓的茶吧，当然是傅明恕杜撰的。这里是巷南，再安静的地方也是清吧一类，但他不会告诉陈序这个事实。最后几天了，想到再熬一熬那个人就能彻底摆脱这种生活，坐下拿起笔准备写题的人也有一股说不上的振奋。
七点到晚上十一点四十几分，傅明恕总共在便利店消费了一瓶矿泉水、一杯冰美式，还有只抽了两根的香烟。手机传来第一声振动时，他便摁下接听键，电话那头开口就是一个新的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