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88.
第91章88.
88.
陈序醒来的时候躺在了平台这张休闲椅上，脖子上还搭了条凉毛巾。平台这儿确实四面来风，比那间厨房通风。
他瞥了一眼，就看到傅明恕和薛丽华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说话，话的内容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可于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来说，却没法一下子就听明白说的是什么。
薛丽华侧着身子，不多久就注意到了她这位外甥的尊贵客人醒了。
“你中暑了。”她说道。
身边的傅明恕立即撚了烟头走过来看他。
陈序撑着躺椅扶手坐起来，把脖子上的毛巾拿下来擦了擦耳后和额前的汗。他现在还有点不在状态，看什么，听什么都跟隔了一层膜布似的。
“感觉好点么？”只有眼前傅明恕担忧的双目比较真切。
陈序及时缩回自己已经伸出去一半的手，随即又往站着看他们的薛丽华看了眼。但是没想到，薛丽华只是噙着一抹笑地看着，什么也没说，更没表现出惊讶。
“好了，我去冲个澡。序序最好再躺一会儿。明恕，桌子上的淡盐水不要忘了拿给他喝。”女人盘了把头发就往楼上走了。
“你姨妈她……”
“早看出来了。”傅明恕趁机摸了把陈序的脸颊，“你刚才突然晕过去了知道吗？还出了很多冷汗。姨妈说你不习惯这边的天气……陈序，能不能告诉我你妈都跟你说了什么？”
陈序蓦地擡头，他都要忘记了自己是因为什么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丛舟的事他现在在清醒的状态下略微一想就难以原谅自己，他双手捂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傅明恕没催他，只是把手按在他的后脖子上，一下一下轻柔地捏着。
过了几秒，陈序才从双手中擡头，“丛舟在我们期末考那天来十九中了……”
傅明恕的脸色随之一变。陈序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平静地叙述，所以没有发现面前这人的变化。
“我妈说，他看到了我们那些照片，还不知道是谁给他看的……他看了之后有点受刺激，出校门的时候被一辆车撞了，现在估计还在医院……到底伤的怎么样，严重不严重这些我都没记得问。我把我妈电话挂了……”
傅明恕继续不作声，只是耐心地安抚。
陈序又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去翻他和丛舟的聊天记录。某一天的消息界面里赫然躺着一条“丛舟已撤回一则消息”内容。
那天他在干什么？陈序又上下翻了翻，想了很久才想起回复那条消息的时候他在贩卖机买喝的，他单方面跟丛舟说好吃饭的时间就没再管这个弟弟。一切似乎也就在那个时候埋下了祸根，他到现在也无法知道那条撤回的消息里是不是丛舟想来十九中看他的内容。又或者，是因为对方想起了曾经有那么一次想来学校看他却被他喝令回去的时候……
“你说，我要怎么办好？”尽管这句话没有一点儿问出口的价值，也明白说出口只会给傅明恕带去不必要的困扰，可陈序还是忍不住说了，他好像在自私地把问题抛给傅明恕。又借此让对方把自己推开。
“等我们回去后一起去见见他。”傅明恕用了点力，将陈序的脑袋靠在了自己肩膀上。露台上的薛丽华一直在看着他们，傅明恕仰着头与之对视，眼里却无丝毫无衅的意思。
“他把你看得这么重要，他不会责怪你的。”男生用低沉的声线温柔地劝慰着。
丛舟过后也一直没有发来消息，就好似关于这个人的一切都终止在了那场“听说”的车祸里。陈序的心情也跟着有些消极，说话的次数因为海岛无人来扰的环境和这件事而明显减少。
有一天他们散步到一片滩涂地，看到几个赶海的阿嬷在那边捡蛏子，几个人年龄都有五十多了，说的话半数是离岛的本地方言。见到两个帅小伙的靠近，其中一人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问他们是不是薛丽华的亲戚。他们说是的，暑假过来玩。
长得真好看。混着离岛方言的普通话虽然奇怪，倒也听得懂几个字。
他们惯常以微笑来回对这些赞美。
陈序想在这里多走走，他们就在这边一直流连未返。阿嬷们在那边捡蛏子，无意间就说到了薛丽华的名字。
“那天晚上也叫了薛丽华过去……”
傅明恕耳尖，一下就捕捉到了这个名字。见陈序还在四处找景，他便站在岸边等待，一边耐心地分辨那些话里的内容。海风在他耳旁吹了一阵，他便听懂了一些事。
那天夜里，薛丽华出去帮忙，并不是因为伍巧萍翻车受伤。伍巧萍的哥哥，那个菜摊的实权人，再一次因为某种原因出手将他的妹妹打成了重伤。她们说拉菜的那个木板车，那么重，眼都不眨就推到他妹妹身上。她们说，岛上天黑了就瞧不见路，伍巧萍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跌跌撞撞就翻下了大坝，掉落在浅滩上，那上面林立着一地的碎石，这些角落平时海浪冲击不到，石子刺在皮肤上就跟刀尖在这上面扎。薛丽华不知道是怎么知道的，她到的时候岸上围了一圈的人却没有敢下去的。她就一个人用嘴叼着手电筒，踩着磨平了的堤坝侧面爬了下去。又叫来几个要好的乡邻把人一起托上岸。岛上只有一个驻村卫生院，做不了专业诊断和护理，她就陪伍巧萍坐在码头上等了一夜，直到最早一趟航班开船……
“她……哎哟，今年四十有了哦，怎么还不找男人嫁了。她那个哥哥可不是省油的灯，打她的劲也是一阵一阵的……”
“陈序——”傅明恕听够了，便朝走远的人喊道。
“嗯？”陈序正弯腰看滩涂上一枚干瘪无肉的空贝壳，闻言扭头看了他一眼。
“走吗？”他指指日头，“该回去吃饭了。”
“好。”陈序点点头，收好手机，拎起岸边的夹趾拖跟他一起走回去。
“小心路上的碎石割脚……”
“没事，我上次就赤脚走过一次……”
“行吧，下次去镇子上再买双拖鞋，换着穿。”
“不用吧，我拿淡水冲一下就干净了……”
……
他们回到民宿，薛丽华的饭菜已经准备好，又是不一样的几道菜，都是为了几日后的婚宴做准备。因为场地并不在民宿这里，所以准备工作都见不太出来，加上都是薛丽华在一边操持，两个少年只是偶尔帮个忙，并不知道进程。
“今晚我会早点回来，”薛丽华拿了杯鲜榨果汁润喉，她似乎被油烟熏得已经没有多少胃口，“明恕和序序会喝酒吗，我从顾林飞那里讨了一瓶好的，晚上带回来。”
陈序正嚼着一口白饭，直把眼睛在这俩人脸上转，一时竟搞不明白薛丽华这是在说什么。
“啊？为什么带酒给我？”同样搞不清状况的还有傅明恕。
“嗯？”薛丽华以为自己记错了，复又拿出手机备忘录来核对，“不是吗？2号，不是明恕你的生日吗？”
“啊……”傅明恕咽下一口果汁，平静地应了句，“好像是的。你不说我都忘了。”
陈序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完全把人的生日给忘了，心里就颇为过意不去。
吃完饭在碗槽边洗碗的时候，他借着拿桌面抹布的机会，靠近傅明恕身边问想吃什么，晚上他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