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41.
第41章41.
陈序到e.s的时候，钟千惠已经等在那儿了，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昨天晚上在台上“官宣”的那对情侣。看到穿着员工服的陈序，她冲人吹了声口哨。陈序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我很想知道你放学后都去了哪里。”钟千惠从酒杯里擡眼打量他，“这个点才来上班的员工，巷南大概就你一个。”
旁边那个叫gu的跟着笑了起来。
陈序没打算解释，就说酒不够就叫他。
“哎别走，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合伙人，顾林飞，旁边这位是他的爱人——乔宁。他们听说你帮过我，也想过来认识。”
第一次听到把“爱人”两个字放在一对同性情侣上的陈序有些不自在，也有点跟一脚踏进ace时的那种感觉一样腻得慌，但他还是礼貌地冲人挤出一个笑。
“你看着年纪还很小。”乔宁直来直往。
“满十八了。”陈序不太喜欢别人总说他年纪的事。
面前的三个人都哈哈大笑。
“怎么样，我说过他很有意思吧。”钟千惠挑眉。
顾林飞看上去要成熟一些，他没有就陈序的年纪和身份纠结，只说钟千惠被他救的那个晚上是这个人回来榆城的第二天，而且那天晚上一回到店里，钟千惠就让他在巷南打听陈序的情况。但陈序毕竟不是什么有名的人，他们一度就要认为他只是住在附近恰巧路过的学生。
“但后来我们在这里碰见了。”钟千惠说。
“嗯。”陈序听到这些也觉得他们之间是有些缘分在。就像他之前想的，钟千惠到底不像巷南里的多数人，他对这个人还是欣赏的，能做出那种音乐的人不会烂俗到哪里去。
“他们都是我很好的朋友，你以后要是想去ace玩玩，可以直接进去，不需要什么门槛。”
彼时的陈序还不知道ace在榆城同性恋酒吧中的地位，更不知道顾林飞和乔宁两个人的交际，虽然少年隐隐有所察觉，但到底他们那个圈子里的生活与他所能想到的仍有很大差距。陈序接过顾林飞给的名片放进了衣兜，说自己还要去忙，便走开了。
乔宁喝了口酒说：“zhong，你说他跟我们一样？”
“你觉得呢？”钟千惠反问。
顾林飞笑了起来，“其实是有点像我年少的时候。不过你跟我们保证的没错，他确实长得很好看。”
男人毕竟是视觉动物，今晚的见面钟千惠是有意把陈序介绍给顾林飞两个，他们在这个圈子已经很多年，为人处世都很成熟，但乍一听到要特意见一个小鬼，顾林飞起初还是觉得没必要，他现在虽然只是一个酒吧老板，但也没到随随便便就认识谁的地步，但钟千惠用陈序的相貌引起他们的注意，说多认识一个小美人也好，他们这才抱着好奇来了这里。
不过对于陈序的性向，乔宁还是说了，“但像他这样的年纪，没有确定是常事，就算现在以为自己是，以后也不一定就会走这条路。”
“学生时代总是对一切都抱有好奇。”顾林飞接着说道。
“你们不知道，我主动找到他的那次他就跟我坦白喜欢男人，可能他以为我是对他有意思吧，当时我没忍住笑，你们懂吧，被一个小男生说你不是我的style，但我还是请他来ace玩玩咯，结果，他很抗拒别人的好意……你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会很抗拒？”
乔宁摇头，“我不是这种路线。”
顾林飞笑道：“可能环境的原因，也跟个人性格有点关系。如果放不开的话，确实会对周围充满敌意，你以为混圈子有这么容易的嘛，不说别的，我和乔宁从认识到现在也十年了，这十年兜兜转转的事，说起来都可以写一部故事书。”
钟千惠急忙摆手，“你们的太狗血，我不太想听。”
几人笑了起来，继续喝酒聊天。一直到散场，陈序都没有再过来打招呼，这个人躲在了员工间，顾林飞那张名片他原本想撕掉扔进垃圾桶，但犹豫了下还是把它塞进了书包。他有点明白钟千惠的意思，也有点不理解她的方式。或许对方在国外长大，做事情想事情都比较简单吧，所以就这么贸贸然地把这对同性恋情侣带到了自己面前。
她会怎么介绍自己？一个隐藏的没胆的同性恋少年？陈序苦笑了笑，把储藏柜的门用力拉上。
结果等他下班骑车从那巷子口出来时，钟千惠却等在路边。看见他，这人丢了手里的烟，冲他大叫了一声。
“我草！”陈序骂道，自行车差点走成“s”型。
钟千惠当作没听见，瞅准时机就跳上了后座，然后说道：“送我回家，快点！”
“凭什么？！”陈序的劲儿也上来了，本来到了后半夜他的状态就有点不好，被钟千惠这么没边界感地一闹，他突然就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甚至还带了刚才被擅自介绍给顾林飞两个人认识的不满。
“凭我是个女人。”
陈序扭头看她，钟千惠毫不示弱，反而悠闲地看了看时间。
“我等了你差不多四十分钟，你应该送我回去。”
怎么听都是一些歪理，陈序叹了口气，有好久没动。巷南虽然热闹，这会儿也开始冷清，街道上到处都是狂欢之后留下的痕迹，偶尔会有一些人趴在垃圾桶边吐，也能见着一两个坐在水泥墩上打电话，说的内容无非就是情情爱爱的话，只是这些情爱都没了甜蜜，剩下的只有无尽的追问。
陈序突然觉得一切都很虚假，他又在为了什么而拼命奔跑？方菀之的眼神？还是傅明恕的期待？
“你住哪里？”
就在以为陈序会把自己赶下车的时候，钟千惠却听到对方问自己。她报了个地址，是在离巷南很近的一个新小区。陈序骑车很快，不过五分钟就把人送到了门口。
“谢谢了。”钟千惠跳下自行车说。
“你等我是有什么事吗？总不至于就是送这么点路。”
钟千惠摇头，“没有啊，就是让你送我回家。”
陈序见人不是说着玩的，倒真有点哭笑不得了。
“我介绍顾林飞他们给你认识没有别的意思，你不会有其他的想法吧？”钟千惠大概是那种心思细腻的人，虽然大多时候思考问题的方式还是外国人那套，但她会反思，尤其是晚上乔宁跟她分别时说的话，那人说她这样突然把陈序带进这个圈子有没有想过陈序是什么感受。钟千惠得承认她的出发点是好的，她希望陈序这样单纯的少年能够找到相同话题的人，但她缺少周全的思虑。乔宁他们走后，她就在巷子口坐了很久，想找到机会跟人说清楚。
陈序听到钟千惠的话，心里有些复杂。他没有钟千惠的天真，尽管他还没走出校园，所以乍一听到一个陌生人在设身处地地为自己考虑时，他的不适应不亚于康平那次突然提出的帮忙。一个被自己亲人放弃了的人，不会那么容易就适应来自这个世界其他人的好意。
他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在意过，扯了个笑安慰对方不要想太多，多个朋友也是个好事。
钟千惠果然相信了他的话，这个人看上去松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让他路上小心。
陈序顶着夜风回到了那个空荡荡又黑黢黢的老旧小区。
这一晚他又一次无法顺利入睡，等到第二天早课开始后，他擡手示意自己要站着上课。历史老师对他的成绩是很清楚的，他的情况又在高三段传开过，所以这个善良的老师同意了他的要求。陈序拿了书往后靠在了教室的墙壁这儿。
天气逐渐热起来，教室里几个壁扇已经开起来。高二这个学期开始以来，全国除了陈序所在的最后一排，其余同学的位置都或多或少发生了改变。早上来的时候，他已经把教室后面的窗户全部打开了，此时站在后面，来自后门和后窗户的风就全都吹在他的身上，让他多少消散了一些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