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她又为什么嫁给他
006、她又为什么嫁给他
小皇帝这一晚并未留宿凤仪宫。他一人坐在那里,满屋的人不得安宁。孟古青也不好就真丢下他自在去做自己的事情,将扶桑等几个大宫女影子一般带在身边,不离左右,把以往并不叫人站岗守夜的规矩又捡了起来,从西面起坐间到中间大殿,短短一截距离,两三步便是一个宫娥,大家也只当是因为皇上来了,皇后才如此大排场,越发眼观鼻、鼻观心,静默无言。孟古青自己拿着剪刀,一个一个挑屋里的灯烛,她还是一件家常的曳地长袍,纤细高挑,温暖的烛火映出姣好的侧脸,美的如梦似幻。扶桑擅自挑好了一套衣裳,悄悄示意娘娘,孟古青诧异地眉梢微挑,用口型道:“做什么?”扶桑恨铁不成钢,她们娘娘怎么就不开窍呢,今日多好的机会,皇上就在眼前,又态度平和,正是亲近的好时机,今晚一过,有名有实,看宫里谁还敢小瞧凤仪宫。孟古青明知扶桑的意思,也知这丫头是为她好,皇权时代,人人趋之若鹜,可这种好却不是她想要的,万人追捧的东西对她同样意义不大,又不好跟她们解释的。这会儿也没那个水磨功夫细说,只是不理睬扶桑,磨磨蹭蹭将宫娥们剪烛花的活儿抢来做了,再没有什么事情给她拿来当挡箭牌,幸而小皇帝这会儿已经缓过来,想起还有一批折子没看,冯天保抱着跟他从蒹葭宫跑到凤仪殿,今日事今日毕,他不喜欢拖拉,便又浩浩荡荡带着一群人回去了。孟古青也领着一批宫娥将圣驾送到殿门口,目送那长城般的队伍消失在宫墙尽头,轻轻打个哈欠,扭头见扶桑也学起了采薇的做派,嘟着嘴怨气十足,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别气了,圣驾走了,可以回去睡觉了。”说实话,她还挺怕小皇帝留下来的,毕竟他们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他要想做点什么实属名正言顺,在皇权大于天的当下,她也没有把握在拒驾之后能够全身而退。好在小皇帝还不算太渣,即使前燕末期的淫奢风气遗留至今,他也算担当中亦有坚守,选定徐贵妃一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视偌大后宫如无物,只希望他这种坚守能再深刻一点、再久一点。小皇帝偶尔的一时兴起还…
小皇帝这一晚并未留宿凤仪宫。他一人坐在那里,满屋的人不得安宁。孟古青也不好就真丢下他自在去做自己的事情,将扶桑等几个大宫女影子一般带在身边,不离左右,把以往并不叫人站岗守夜的规矩又捡了起来,从西面起坐间到中间大殿,短短一截距离,两三步便是一个宫娥,大家也只当是因为皇上来了,皇后才如此大排场,越发眼观鼻、鼻观心,静默无言。
孟古青自己拿着剪刀,一个一个挑屋里的灯烛,她还是一件家常的曳地长袍,纤细高挑,温暖的烛火映出姣好的侧脸,美的如梦似幻。扶桑擅自挑好了一套衣裳,悄悄示意娘娘,孟古青诧异地眉梢微挑,用口型道:“做什么?”
扶桑恨铁不成钢,她们娘娘怎么就不开窍呢,今日多好的机会,皇上就在眼前,又态度平和,正是亲近的好时机,今晚一过,有名有实,看宫里谁还敢小瞧凤仪宫。孟古青明知扶桑的意思,也知这丫头是为她好,皇权时代,人人趋之若鹜,可这种好却不是她想要的,万人追捧的东西对她同样意义不大,又不好跟她们解释的。
这会儿也没那个水磨功夫细说,只是不理睬扶桑,磨磨蹭蹭将宫娥们剪烛花的活儿抢来做了,再没有什么事情给她拿来当挡箭牌,幸而小皇帝这会儿已经缓过来,想起还有一批折子没看,冯天保抱着跟他从蒹葭宫跑到凤仪殿,今日事今日毕,他不喜欢拖拉,便又浩浩荡荡带着一群人回去了。
孟古青也领着一批宫娥将圣驾送到殿门口,目送那长城般的队伍消失在宫墙尽头,轻轻打个哈欠,扭头见扶桑也学起了采薇的做派,嘟着嘴怨气十足,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别气了,圣驾走了,可以回去睡觉了。”说实话,她还挺怕小皇帝留下来的,毕竟他们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他要想做点什么实属名正言顺,在皇权大于天的当下,她也没有把握在拒驾之后能够全身而退。
好在小皇帝还不算太渣,即使前燕末期的淫奢风气遗留至今,他也算担当中亦有坚守,选定徐贵妃一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视偌大后宫如无物,只希望他这种坚守能再深刻一点、再久一点。
小皇帝偶尔的一时兴起还是叫孟古青警觉了一点,虽然她也觉得怪不到两个殿门口的内侍身上,这种风气却不可助长,还是将两人调离了这个轻松的岗位,又叫管事姑姑给安排了两个稳重的,——就算挡不住圣驾,也别一声不吭的,她没事在自己宫里捣鼓的这些事,有些也是这个时代的人所不能理解的,倒不好节外生枝。
徐贵妃不知怎么惹了圣驾不快,不到一天的功夫已经满宫皆知,孟古青听底下人禀告,这几日在小皇帝上朝下朝的必经之路上,美人美景一下多了起来,不是对花吟诗,便是逐蝶嬉戏,或者舞剑吹箫,再有弹琴歌唱,风景着实精彩。采薇来报告的时候,孟古青正在捣鼓面膜,她穿越后适应了新环境后,就想过弄点护肤品,以前陪都,地处偏僻,弄点原料得大费周章,入京之后,只要有钱,总算样样齐全了,刚好上一批的用完了,就打算弄点秋季着重补水滋润的,连这几日来的勤快的宫妃们也没心思应酬,只躲在自己的偏殿里搞研究。
采薇收集了一大堆八卦,说的唾沫横飞,眼见娘娘没有反应,也不由急了,“人家都在使劲儿呢,娘娘就不打算打算吗?往常皇上不睬咱们那是没法子,好容易对凤仪宫态度好点,娘娘也不说积极点。”
可惜她们娘娘看着随和温柔,你说什么她都笑眯眯听着,转头还是我行我素,该干什么干什么,初初进宫时还谦虚受教,在不熟悉环境之前,不管是对待太后还是宫妃,颇有点中宫应有的风采气度,时间一长,立马原形毕露,暴露宅女属性。况且,宫里除了太后真心待她们娘娘,其他宫妃还不是各有打算,眼见皇上来了一次凤仪宫,请安又勤快了不少,不就是指望着说不定就运气好能在凤仪宫撞见皇上吗?
采薇跟扶桑都能看清楚明白的事情,孟古青只会更加心知肚明,可她求的就是安宁日子,可不会自己没事找事。徐贵妃身怀有孕,当然也有点介意宫中那些谣言,深居简出养胎,宫妃们趁着皇上心绪不佳,这几日在御花园使劲浑身解数,结果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被国事缠身的小皇帝理也不理。
赵东临确实没有心思往后宫放,他亲政时间不长,登基之后长时间住在东宫,摄政王给他找的老师多是德才兼备,享誉上下的大儒,文史子集学了一肚子,怎么为君为帝治理国家,却是一知半解。刚开始上朝那一段时间,坐在皇帝御座上,居高临下文武百官,却没有感受到半点天下尽握的畅意豪气,反而连臣下们在说什么都听不懂,幸而太后给他换了两个熟知政务的老师,太后本人也竭尽全力辅佐,每一日下朝之后去陪太后用晚膳,一肚子的疑问总能得到妥帖又令朝野满意的解答。
他跟太后母子因着摄政王的有意隔离多年疏远,不甚亲近,那一段时间久违又享受到了母子融洽的欢欣,可惜在太后心里,却无法单纯给予他支持与关怀,他总先是皇帝,万民之主,而后才是她的儿子。太后自然是爱他的,也免不了用这份爱为她娘家、为东胡贵族谋求权势富贵,明知摄政王是怎么对他的,可对东胡咄咄逼人、居功自傲的武将们还不得不加官进爵,笼络安抚。
可恨的是,南人们也不争气,一个个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一个能打的也没有,好容易挑出个韩权还算有几分领兵的本事,因为是寒门出身,又一早降了大武,被排挤的厉害。赵东临对着几份弹劾韩权的折子,大皱眉头,对冯天保道:“有这么一批就会窝里斗的大臣,燕朝不倒都对不起他们……”想一想燕朝不倒,就没自己赵家的事儿了,又住了口。
冯天保恭恭敬敬献上一杯茶,将皇上乱扔的几本奏折都拾起来,弓腰笑道:“皇上圣明,不拘一格用人,才有南人的立足之地,合该他们为朝廷分忧的。”冯天保看皇上脸色没什么变化,又想起太后时常在他耳边的叮嘱,“……要说领兵打仗,还是东胡人更擅长些,毕竟从会走路就上马背的,——马上到晚膳时间了,皇上是去太后宫中?”
赵东临已有好几日不曾去给太后请安,本来今早说晚上过去,这会儿听了冯天保的话,立刻歇了心思,——大武的十二支军队十有八九都握在东胡功臣手里,韩权手里的还要眼馋,连太后也通过他身边人旁敲侧击,这要过去见太后,不免又要被问起,着实烦躁。
赵东临从龙椅上站起来,他今日穿了一件圆领玄袍,箭袖紧束,银线绣成的五爪龙凛凛闪烁,劲腰收拢,蹬着金缎粉底朝靴,整个人笔挺又朝气洋溢,在长案前踱了几步,漫不经心问冯天保,“贵妃的妹妹回去了没有?”
冯天保摸不准他的意思,“还没有呢。贵妃娘娘跟前的谷雨刚才来过了,说是蒹葭宫准备了皇上爱吃的膳食,问皇上过不过去。”
赵东临叹口气,想到母后,再想想徐贵妃,不可否认,这些人都是爱他的,可这份爱里究竟掺杂着多少其他的东西,想必她们自己也说不清楚,难怪史书上常用孤家寡人来形容皇帝,还真是一针见血啊。
说起史书,不免就想到另一个人,她又是为什么而嫁给他,求得又是什么呢?心思转了几圈,赵东临随口道:“去凤仪宫告诉皇后,就说朕等会儿过去用膳。”
刚刚做好了新面膜,趁着今日没事,午休过后正好来试验效果的孟古青躺在起居间的摇椅里,头发用篦子全部别成背头,清水净过脸,等着扶桑给她敷。扶桑刚开始对着碗里那绿油油的膏体很是持怀疑态度,不过她见娘娘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多了,也不迟疑,很快就给娘娘脸上薄薄地敷上一层,还不到一刻钟,就感觉膏体里的水分淡了一点,再看洗过脸之后的娘娘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仿佛泛着水光,不免大呼神奇。
孟古青将剩下的送给两个丫头,由她们商量着互相敷去,琢磨着冬天了,干燥的不仅是脸上的肌肤,得多弄点身上也抹一抹,就算是需要大量的珍珠,她有的是,不用扔在那里也可惜。小宫娥就是这时候带着冯天保进来的,听说皇上等会儿要过来用膳,两个丫头也没空敷脸了,一个去收拾娘娘的寝宫,一个去小厨房盯着做菜,调动着底下人全部忙了起来。
衬的孟古青成了闲人一个,无聊地捡了本书来看,也不知小皇帝跟徐贵妃这矛盾要闹到什么时候,小年轻恋爱互相作一作是情趣,真这么不依不饶,还带累的别人不安宁,就有些讨厌了。她原本是打算做壁上观的,眼见这火很有要烧到自己身上的趋势,是不是该劝一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