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二十五
暑热的天，夹杂着阵阵蝉鸣，让人不由自主生出一股烦闷感，不论做什么都觉着不舒服。
守在诏狱的刑卫们时不时擡手擦一下汗，烦闷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使人忍不住想要叹气。奈何正值当差时刻，他们不敢发出太大声音，只能轻轻的叹口气，继而将其余情绪压制回去。
韩统自淮安王府回到诏狱，快步来到褚慕远书房前。他深呼吸两下，稳住心神后壮着胆子伸出手去敲了敲书房门。
“进。”褚慕远的声音从内传来。
韩统定了定神，而后才迈步走进去，至褚慕远翻阅卷宗的桌案前站定。他拱手行礼：“见过世子。”
褚慕远从手中卷宗上移开目光，擡头后稍稍偏转，往韩统身后看去，本以为会跟随而来的那个人，此刻却并未见到，不由生出些不悦。不过眨眼刹那，他神色变得凝重，眼底浮现出一抹森森寒意。
被这如刀似冰窖的眼神盯着，明明是炎热的天，却令人后背冷汗直冒。
韩统感觉自己后背汗毛竖起，极力维持着冷静，姿态恭敬的开口解释道：“启禀世子，世子妃说……她说身体有些不适，不便前来。”
褚慕远蹙眉：“她身体不适？”
“是……”韩统不敢擡头：“世子妃是那样说的。”
“她是那样说的？”褚慕远手指轻敲了敲桌面，意识到这话的不对，于是追问：“那么实际上呢？你可见到世子妃了？她面色如何？可是真有身体不适的样子？”
韩统如实作答：“回世子，属下在淮安王府内见到了世子妃，她当时正在看王府账册，面色如常，并无异样。”
“可……可世子妃她好似并不愿意前来诏狱，此前找了借口，见说不通后，便索性说自己身体不适，头晕眼花，属下提出要寻大夫给她瞧瞧，可她拒绝了，说休息一会儿就能好……”
“故而，世子妃言说她身体不适，属下不敢勉强，只能快马加鞭回来向世子禀告。请世子殿下定夺。”
褚慕远：“……”
这还定夺什么？萧淡云这不是都明显拒绝着不愿意来诏狱吗！也是，诏狱这种地方，女子自然是不会愿意来的。何况天气炎热，她不想出门也在情理之中。
罢了，她既不愿意来，那就不来吧！
褚慕远擡手按住蹙起的眉心，虽有不悦，可却也没有非要勉强萧淡云来此地的意思。只是自己近日会很忙，与萧淡云相处的时间大概不会太多。
“下去吧。”褚慕远开口，擡起另只手往外挥了下。
见世子没有要怪罪自己的意思，韩统悬着的心即刻落下，他赶紧应了声“是”，行礼后立刻转身离去，半分不敢继续在书房停留，就怕世子会改变主意。
待人走后，褚慕远紧蹙的眉心稍稍舒展，却仍有带着无奈的叹息在屋内轻轻响起。
暮色时分，褚慕远将桌案上所有卷宗翻看完毕。
书房门被敲响，武二的声音随之传来：“世子，属下求见。”
“进。”褚慕远嗓音淡淡，略有些疲惫模样往后靠在椅子上。他神色倦怠，两眼有点无神，看起来累了。
武二至桌案前停下脚步，向褚慕远行礼后才擡起头：“世子，刺客已审问完毕，他是收了三千两银子来诏狱刺杀姚洪，但并不知道雇佣他的人是谁，他说只记得当时那人戴着面具，嗓音低沉，再加上那是夜里，其余的他都没看清。”
褚慕远冷冷擡眼：“那不就是一无所得？”
武二弯下腰：“是属下无用，没能问出有用的消息。”
“罢了，”褚慕远闭上眼，手肘撑在椅子扶手，手背抵在额间：“姚洪呢？他可开口了？”
武二道：“世子放心，属下一定会让他开口的！”
褚慕远缓了口气：“时间不多了。”
武二立即道：“属下这就去盯着姚洪，确保他在想要开口的时候能立马得知信息，一有消息，属下就会第一时间告知世子！”
他看着褚慕远面上显露的疲惫，犹豫了下，还是开口：“世子，您若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我会替您盯着的。”
褚慕远紧锁的眉头动了动，稍加思索后摇了下头：“不必。你先去盯着姚洪那边，我夜里会再去审他一次，告诉他，这是他开口的最后机会。”
武二拱手：“是。”
天色渐渐暗沉，黑夜覆盖而来，将整座京城都笼罩住。
城中已然宵禁，除了更夫，路上再无他人。
小睡片刻回缓精神后，褚慕远动身去往大牢。关押姚洪的牢房，里外皆有刑卫看守，武二更是亲自在里面盯着，确保在问出答案前，姚洪不会被别的人杀死，也不会让他自尽。
见褚慕远来，刑卫接连行礼问候：“世子。”
至牢房内，武二起身：“世子，您来了。”
“嗯。”褚慕远应了声，迈步走向被绑在架子上的姚洪。
姚洪艰难擡眼，极其困倦却被逼着无法睡着的痛苦让他眼中布满红血丝，看着授意折磨他的人前来，他眼里更是毫不遮掩的显露出对其的愤恨与怨念。奈何除了瞪一眼，他什么都做不了。
褚慕远站定在他身前：“还不打算开口？”
姚洪别开头，从鼻间发出不屑的一声，似乎是不准备理会褚慕远。
褚慕远也不生气，只是用一种很平静的嗓音开口：“姚洪，你在柳国公府兢兢业业多年，却并未成亲，不过我听说，你在外面有个相好，好像还有个儿子。”
“他们母子二人住在哪里来着？哦，好像是云柳巷。”
姚洪震惊，眼睛瞬间睁大，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褚慕远。
褚慕远怎么会知道？褚慕远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自己分明将这件事藏的严实，就连柳国公府的人都不知道他其实已经有妻儿的事情！！
他自知为柳国公做的那些事太过污浊卑劣，平日里也得罪了不少人，一旦让人知晓他有妻儿，势必会让他的妻儿成为那些人报复的对象。所以，他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将他们母子藏了起来，可是……
褚慕远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