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寻恶碧虚入川
恶人寻恶碧虚入川
幽都悬于三界交界处,终日笼罩在铅灰色的云雾里。
这里曾是群魔乱舞之地,直到玄霜尊以铁腕立起七曜狱,将万千妖魔尽数收服,传闻这位神秘主宰出手时,连天界的云霞都会被冻成冰棱,那些见过他真容的仙君,如今都成了幽都地脉里的寒霜。
临钰踏进这片被诅咒的土地时,袖中的玉铃突然自行碎裂,这是预警,亦是死亡的邀约。
再往前一步,七曜狱的爪牙们就会嗅到血腥的豺狼,锁定他的气息。
可那张只写着"幽都"二字的信笺正在他怀中发烫。
临钰知道这与赴死无异,但若是为了洛怀瑾,纵使前方是玄霜尊的极寒王座,他也要劈开万丈冰崖闯上一闯。
幽都的山脉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六座悬浮山体如众星捧月般环绕着主峰。
寒雪主峰笼罩在幽蓝光晕中,琼楼玉宇若隐若现;与之相对的火山上熔浆翻涌,赤红与冰蓝在山巅交织,无数石桥穿云破雾,宛如巨龙蜿蜒盘旋。
临钰站在幽都边缘,望着那团不断蠕动的灰雾,雾气中似有活物游走,他迅速幻化出面纱掩住口鼻,又将斗篷裹紧,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
指尖轻点灵台,他效仿洛怀瑾的手法将灵核层层封印,灵力消散的瞬间,身体陡然沉重如灌铅。
临钰攥了攥突然变得笨拙的双手,忽然想起作为凡人时的小钰,那具凡胎□□尚能拈花飞针,自己岂能连走路都畏首畏尾?
踏入雾瘴的刹那,刺骨寒意立刻攀上眉睫,罗盘指针在掌心疯狂旋转,临钰不得不贴着岩壁前行。
冰雾在睫毛上凝成细碎的水晶,每一次眨眼都像掀起珍珠帘幕。
"站住!"黑甲卫兵的声音突然刺破浓雾,临钰后背一紧,藏在斗篷下的狐尾轻轻摆动。
当铁手套粗暴地掀开他兜帽时,那条冥溟赠予的赤狐尾正慵懒地缠在腰间,尾尖还不自主的勾了勾守卫的腕甲。
"滚远点,骚狐狸。"守卫嫌恶地甩开手,临钰低头掩住眼底的寒光,细碎的水珠从睫毛坠落,像极了受惊小兽的眼泪。
幽都的永夜笼罩着这座不眠之城,临钰拖着疲惫的身躯终于望见一座黑铁城楼——跋涉许久,竟仍在幽都外围。
经过黑甲卫第三次粗暴的搜身后,他踏入城内。
街道上除了零星几个裹着斗篷的身影,尽是森然列队的黑甲兵,临钰压低兜帽,在暗巷中辗转多时,才找到一家挂着骨铃的客栈。
热食的香气让他稍稍放松了警惕,正当他伸手去接店小二递来的竹箸时,一双染着蔻丹的纤手突然缠上他的手臂。
"小郎君这双眼睛,姐姐可是魂牵梦萦呢。"甜腻的嗓音裹着腥气扑面而来。
临钰猛地转头,对上一张妖媚而狰狞的脸,记忆骤然闪回——是那家卖人肉的黑店老板娘!
临钰霍然起身,桌椅翻倒的声响中,四周食客纷纷露出寒光武器,那些食客竟全是当年被他困在阵法里的邪魔外道!
"多亏藏机宗的万大人垂怜,我们这些孤魂野鬼才能在幽都重聚。"老板娘指尖渗出紫雾,"你说...该怎么谢你呢?"
临钰没想到万书离竟然是七曜狱的藏机宗,自己是什么运气,七曜狱六宗几乎见了一半还能活着,只是此刻不是自嘲的时候。
临钰强自镇定道:"阵法只困不杀,是你们自己选了死路。"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老板娘突然暴起,毒瘴从七窍喷涌而出。
临钰闪身避让,却见客栈门窗同时落下铁栅,失去灵力的身躯被重重按倒在地时,他听见骨骼在石板上磕出的闷响。
妖魔们的影子在墙壁上扭曲膨胀,老板娘染着丹蔻的指甲轻轻划过他的面纱:"让姐姐看看,这张脸是不是也像眼睛一样...令人难忘?"
剧痛将临钰从混沌中撕扯出来,睁开眼时,冰凉的案板紧贴着后背,粗粝的麻绳深深勒进腕骨,耳边传来"霍霍"的磨刀声,刀刃与磨石相蹭的锐响令人齿寒。
"醒了?"女子染着蔻丹的手指突然掐住他的下巴,临钰这才发现自己仅剩单薄亵衣,那条用作伪装的狐尾正可怜兮兮地耷拉在腿间。
"别碰我!"临钰剧烈挣扎,麻绳却纹丝不动。
女子轻笑一声,指尖顺着他的锁骨往下滑去:"狐狸精的元阳最是滋补..."腥甜的瘴气随着她的呼吸喷在临钰颈间,"姐姐会让你快活似神仙..."
当冰冷的手探向亵衣系带时,临钰眼底骤然迸出寒光,灵台深处传来琉璃碎裂的脆响——他强行冲破了自封的灵核!
"轰!"
气浪炸开的瞬间,女子如断线风筝般撞碎了三层货架。
临钰踉跄落地,喉间涌上腥甜,五脏六腑仿佛被千万根银针穿刺,他抹去唇边血迹,抓起斗篷的手都在发抖。
客栈外已传来整齐的铁靴踏地声,临钰将穹囊往怀中一揣,破窗而出时,整条街的黑甲卫同时擡头——数百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像突然被惊动的狼群。
染月的烈火在掌间炸开的瞬间,临钰就知道自己撑不过半刻钟。
黑甲兵如潮水般涌来,刀光撕开火焰屏障,在他手臂上划出第一道血痕。
"鹤阑,这次欠你的。"他咬破指尖将血抹在纸鹤上,移位阵展开时,最近的刀尖距离咽喉只有三寸,青铜铠甲撞进火墙的巨响中,临钰的身影被阵法吞没。
失重感持续得比预想更久,当后背重重砸进一片药圃时,腐土的气息混着某种幽香扑面而来。
临钰撑起身子,发现掌心正按在一株妖异的紫草上,锯齿状的叶片立刻咬进皮肉。
"嘶——"他猛地缩回手,扯下衣角缠住渗血的手掌,擡头望见雾霭中游动的极光。
这里不像幽都其他区域那般阴森,但那些发着莹蓝微光的药草,每一株都长着类似人眼的纹路。
灵核在胸腔里震颤如将熄的炭火,临钰踉跄着躲到一块青黑怪石后,现在他需要担心的不仅是追兵,这片诡异的药圃,恐怕也不是可以久待之地。
药圃很大但无人看守,中央悬浮的青铜炉鼎不断渗出藤蔓,那些暗紫色的触须像血管般爬满整座玄石平台。
临钰擡头望去,五座飞檐楼阁如同巨爪般扣在相邻的平台上,看来移位阵阴差阳错将他送上了六座悬山之一。
足尖轻点阁楼栏杆时,甜腻到令人发昏的香气立刻缠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