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不要选他

第98章不要选他

“别说晦气话。”戎箫说。

他吃得快，三口两口干完一个肉夹馍，又开始对付第二个。

“小猫过来了，闻着味儿了这是。”卢青月指指远处排队走来的几只小猫咪。

有貍花，有三花，有奶牛猫，顺顺溜溜，悄无声息，踏着猫步走在那生了锈的钢轨上。

“小猫来吃一点。”卢青月蹲下身子，掰了一半自己手里的肉夹馍，捏成小块，放在地上，留给小猫吃。

然后他又默默退回来坐好，把油辘辘的手指塞进嘴里，舔着上面的肉汁。

“埋汰小孩儿。”戎箫啧了一声，从兜里掏餐巾纸丢给他。

“你再说？”卢青月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作势就要擦在戎箫袖子上。

戎箫赶紧闪身坐的离他远了一点。

“所以，你和程颂怎么聊的？”戎箫问。

卢青月哼了一声，埋头苦吃，完全没有打算作答的意思。

戎箫虽然心里膈应那个程颂，但眼下也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不管怎样，卢青月说“他来想办法”，他也真的做到了，用他自己的方式。

戎箫忍了再忍，最终还是开了口：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会逼你。”

“哪怕我跟他睡了，你也不在乎？”卢青月问。

“别这么幼稚。”戎箫说。

“那你找个成熟稳重的，我看沈倩倩就很好。”卢青月眉毛一扬，又要开始翻那些旧账，戎箫赶紧告饶。

“得了，我又说错话了，卢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肉夹馍份上别跟我计较。”

戎箫发现了，装孙子这也是个熟能生巧的事情。

这些屁话他现在也是张嘴就来，越说越顺溜。

最关键的是卢青月还真吃这一套。

这不纯纯大傻冒吗？哄两句，说点甜言蜜语，给点甜头买点吃的，就觉得全世界都开始冒粉红泡泡啊？戎箫觉得卢青月的恋爱观大概还停留在童年，不，婴儿时期。

“他的条件是，不要选他。”卢青月说。

“什么？”

“不要选他。”卢青月的垂着眼睛，看着脚边低头吃肉的几只小猫。

“什么选不选的？”戎箫还是没懂。

“我问你个问题呗，戎箫。”卢青月这时转过头来，眼睛很有神采，“嘿，假设，眼前的这两条铁轨，一边绑着我，另一边绑着小蜗，你选择让火车压过哪一条？”

这什么鬼问题。戎箫懒得回答。

“好，假设你选小蜗。”卢青月自顾自继续说，“对不起小蜗，只是假设，没要真的压你...那换作我和刚才那卖肉夹馍的大叔，你选谁？”

“......”戎箫无语。

卢青月又突然抽的什么疯啊？这多动症小孩儿。

“你问这个要干什么？哲学讨论么？真到这种情况，我不知道我会怎么选，我给不了答案。”戎箫说的是实话。

很多人告诉过他答案。

要帮助别人，要保护别人，要做一个对他人有用的人。但戎箫越来越发现这套理论有一个漏洞，那就是——

它只告诉我，要爱宏观的“人”，要爱“人民”，要爱“人类”这个概念。

可自己也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并非一台按照程序运转的机器。

所以卢青月的问题他回答不了。倘若眼前躺着的是自己的枕边人，自己养了十四年的小狗，自己的家人，而天平另一端是一个陌生的人，也许是坏人，也许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又或是一个普通人。

那么自己就可以眼睁睁看着对方去死吗？甚至扳动轨道，加速他们的死亡吗？

这不对，这是一个悖论。

“我之前不是跟你讲过，我们在加拿大，我们三个，我，程颂，过森，我们做进口车贸易。当时货轮停在bc省，哦，就是英属哥伦比亚，西海岸。那边税低一点，晚上汽油还便宜...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啦。”

“你究竟要说什么？”戎箫听的云里雾里，“我真要被你绕晕了。”

“我们卖的车，基本上是双开门的小跑车，只能坐俩人。要从bc省横跨半个加拿大开回多伦多，只有两个人可以上车，所以我们仨当时就发明了这么一种游戏，猜拳，赢了的人可以选择谁留在原地，搭火车回去，剩余俩人开车走。”

这时，卢青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摸了摸那只蹭着他小腿的貍花猫。

小花猫缩了一下脖子，但没有逃走，喵喵叫了几声，跟卢青月很亲。

“我每次都选程颂留下，然后和过森一路开车，一路喝酒，穿过森林，躲过警察和探头，穿过安大略湖，然后再一起去火车站接程颂，顺便笑话他一路。过森也会让我上车，程颂也会让我上车，所以每次开车的都是我。”

“不是，那你们一次去俩人不就得了？”戎箫依旧不解，同时觉得这个游戏很蠢。

“那这就是游戏的精华所在啊！”卢青月笑了，“心甘情愿入局，后果自负，总之我们玩了好多年，最后一次是在我家后院。”

戎箫听到这里，大概有了点猜测，但他等着卢青月说出口。

这个过森，果然是个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