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挑衅
八月十五,拜月节。大离每逢中秋夜,家家户户都要举行祭月,天子亦不例外。设大香案,摆上祭品,将月亮神像放在月亮的那个方向。红烛高燃,拜祭月亮,希望得到月神的保佑。
这一天,宫中会举行宫宴,盛京的贵女也会在宫宴上大比才艺助兴,这是她们难得的展示自己的机会。最重要的是,出色表现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一段好的姻缘,所以贵女们人人都是有备而来。
入宫前,慕云容就送来了一套女装交给侍女。此时收拾妥当的予乐,穿着一件简单的素白色长锦衣,云纹为底,金丝线在袖口勾勒出一圈细细的水纹,举手之间水波荡漾。看似简单的衣服,每走一步,就能见到一朵曼珠沙华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窈窕的身材展现无疑,清雅不失华贵。
而慕云容着了一件玄紫色的敞口纱衣,举手投足皆引得纱衣波光流动。腰间上系着一只玉笛,平添了一份文雅之气。乌黑的长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随意地绑在脑后,淡雅清新。再观其脸,和予乐一样,用冷玉打造的面具遮住了眼睛鼻子,只留下棱角分明的嘴唇和白皙的脸颊。
予乐看了看慕云容的衣服,明显和自己的是配套的,心里高兴嘴上却将慕云容鄙视了一番。“骚里骚气,!”
慕云容也不生气,牵起她的手上了马车。二人到了宫门口,在侍从的带领之下缓缓向大殿走去。
入眼之处,绿树白桥,红墙朱柱,彩画黄瓦,落日余晖之下,整个皇宫层层颜色节节变动,亦动亦静,灿烂辉煌。
予乐二人来的时候大殿已经快坐满,除了个别缺席之人,他们算是来得晚了。
原本喧哗热闹的大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投向二人,有探究,有羡慕,有敬仰,当然也有不屑。虽然二人都用面具遮住了一半的容貌,可是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却自行牵引着众人的目光。
这大殿之上都是达官贵人,向黑白二主发过帖子的也不在少数,但都被礼貌的回绝,所以真正见过黑白二主的人很少。
予乐和慕云容若无旁人般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任凭众人打量的目光,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好像处在一片独立的天地之间一样。只有肖蔚卓愣头愣脑的,好像没有感受到二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疏离气息,隔得远远的就向二人挥手。要不是被自己的祖父压着,只怕早就过去行礼了。
大家对肖蔚卓和肖相的反应并没有多大疑惑。毕竟自从黑白二主的棋院开业以来,肖蔚卓每日必去。而且谣传肖蔚卓有意拜师,却被拒绝了。因为有了这事儿,肖相对黑白二主的不屑也就说得通了。
外人不知,可是肖家人却是知道的。他们引以为傲的大离第一才子,放低姿态拜师却被黑主拒绝。反而让几个女人来指点,这是对肖家的不屑。要不是还没有将黑白二主出山的目的打听清楚,他肖家只怕早就发难了。世人敬仰虚空道人,所以对黑白二主也多有敬仰,肖家不会轻易为自己树敌,但是所受的气却是不会忍下来的。
今夜,注定不是平静的一夜。
不一会儿,一袭明黄的身影在侍从的簇拥下缓步而来,身边有一贵气十足的女子相伴,这正是大离的皇帝和肖贵妃。
躲在面具后面的予乐看不清表情,但是见到子桑生父的时候还是恍惚了,要不是身边的慕云容轻轻拉了一下衣袖,她都差一点忘记了跪拜。
在予乐的心里,有时候也会幻想一下子桑父亲的样子。此时她终于知晓,皇帝除了身上有些威压之外,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族。仔细瞧着,甚至比一般同龄之人更加苍老。
据说允乐公主去世的那一天,皇帝一个人在大雨里走了半宿。雨水洗干净了泪痕,可是猩红的眼睛却带不走。皇帝病了一场,之后允乐公主便成了后宫的禁忌。
在众人的瞩目之下,皇上祭拜完月神,众人才再次落座。一阵歌舞之后,皇上向身边的侍从点了点头,然后就见侍从端了一把古琴到了大殿之上。
皇帝缓缓开口:“今年的拜月节,朕依照惯例还是设了彩头。这是古琴凤鸣,今年谁要是能够赢了比赛,这凤鸣就归谁了。”
皇上此言一出,众人心里都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谁人不晓这凤鸣是先皇后的遗物。据说当年听过先皇后抚琴之人都无一不赞叹其琴艺的高超,余音绕梁三四日也不为过。虽然这琴确实难得,可是皇上用凤鸣做彩头,不明摆着是要为安乐王选王妃么。安乐王长相俊美,也满腹才华,可惜是个残废,不但争不了宝座,而且还会是个拖累,谁都不愿将精心培养的女儿嫁给一颗废棋。
当年上官辰亦还是太子的时候,原本是定下了太子妃的。后来因为腿疾被撤为安乐王,才延缓了婚期。后来未过门的太子妃上山去寺庙里为安乐王祈福,被人玷污了清白而悬梁自尽。虽然最后找到了凶手,但是大家都明白,那只是一只替罪羔羊罢了,真正幕后之人还逍遥法外。
这一系列的打击让原本就有些心灰意冷的上官辰亦更加浑浑噩噩,每日借酒消愁不知今夕为何夕,所以纳妃之事一直被耽误至今。
看着众位大人眉来眼去,很多贵女也因凤鸣面露苦色,予乐心道好笑。如果这些人知道安乐王能行走了,会不会很后悔今日的表现。
上官辰亦坐在位置上,将这些人的表情一一纳入眼底。这些所谓的京中贵女,不外乎都是想着攀附权贵罢了。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够让自己倾心相待?
其实皇帝的想法很简单,难得今日向上官辰亦提及为他纳妃一事没有被拒绝,所以想着趁这个机会为儿子找一个王妃,让他能有人说几句体己话而已。
肖贵妃拿了今日参加宫宴的各府贵女名单,然后让人以抓阄的形式给众女排了的顺序。因为大部分贵女都在家人的暗示下保留了几分,所以整个宴会平凡无奇,看得人昏昏欲睡。皇帝的脸也黑了几分,众人大气不敢出,生怕撞到了枪口之上。
宴会进行到一半,一位妙龄女子开口了,带着几分娇憨。“父王,今日不是黑白二主也在这大殿之上吗,儿臣早就听闻白主才艺过人,所以想向白主讨教一下,恳请父王恩准。”
皇上微微蹙眉,然后看了看白主道:“白主,你可愿意?”
白主闻言站起来微微颔首,“禀皇上,草民愿意。”
那妙龄女子见白主答应,于是走到白主跟前。“既然白主愿意比试,那么我们不如定个赌约怎么样?”
皇帝一听,责备道:“柔儿,不可无礼,黑白二主是父皇请来的贵宾。”
那名叫柔儿的女子向着皇帝吐吐舌头撒娇,样子很是可爱,然后一副你不敢答应的样子看着予乐。
予乐并未出言,此时坐在一旁的慕云容坐不住了,“你算个什么东西,师妹能够指点你就已经很给你脸了,不要得寸进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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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大殿上的人倒抽一口凉气。黑主此话说得极为自大和自负,而且当众落皇家颜面,不知皇帝接下来会如何。
可惜皇帝还未出言,看着上官柔受屈的肖玉颜站了起来。“大胆,站在你面前的是皇上和贵妃娘娘的女儿,也是大离最尊贵的长公主,你竟然敢出言不逊。”
上官柔见有人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傲慢的头又抬高了几分。
原以为黑主会为刚刚的话道歉,哪知等来的却是更大的羞辱。
“大离最尊贵的长公主?你这是欺负我们乡野之人不知朝中之事吗?大离的长公主殿下应该是允乐公主吧,当年公主出生之时,草民记得皇上可是大赦天下,普天同庆的。再说了,你这个丑八怪又是个什么东西,别人说话你插个什么话。”慕云容语气里透露着不屑。
听完话,肖玉颜整个人都处在了失控中,脸气到煞白。“你说我丑,你到底有没有眼睛?你们敢不敢摘了面具,让大家评判一下到底谁丑。”
此话一出,不少人心里都对肖玉颜的评价大打折扣。简直就是蠢货一个,自己给自己挖坑,跳进去以后还把埋土的铁锨交给别人,愚不可及。
黑主露在外面的嘴微微上翘,轻笑,“我只知道烟花巷里的花魁是需要大家来评鉴的,正经人家的女子不会主动让人观赏自己的容貌。”
噗的一声,众人就见安乐王直接将刚刚喝进嘴里的酒笑喷出来了。原本坐在上位的皇帝没有出声制止,因为肖家丢脸是他乐意看到的,此时看到安乐王失礼的举动不得不开口责备。“辰儿,不得无礼。”
肖丞相原本黑着的脸更加黑了几分,这仇他记下了。可惜肖玉颜根本不长记性,总是要挑战黑白二主的极限。“我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之事,为何不能让别人看我的脸。再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的父母给了我这一身好皮囊,我就不应该藏着掖着。”
此时,白主清冷的声音响起,“上苍并没有给所有女子美丽的容颜,拥有的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用以蒙蔽世俗的眼睛罢了。大多人只看到外表的皮囊,却忽略了内心,其实没有什么美貌可以抵过一颗纯净仁爱之心。”
不少贵女连连点头表示同意。肖玉颜自诩大离第一美人儿,再加之肖相势力庞大,所以平日里高傲姿态早就在贵女圈里结了不少怨。能见到她丢脸,总算这个晚宴没那么难捱了。
坐在前面的肖丞相,终于被自己孙女儿的愚蠢给气炸了。“你还不坐下,是嫌丢脸丢得不够?”
肖玉颜见一向疼爱自己的祖父当众骂自己,委屈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流,乖乖坐下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