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病中琐语
32病中琐语
◎苗(傲娇):你要是不打我,说不定我还乐意亲近亲近你。◎
季松没吃晚饭,洗漱过了才进了屋子里——
他夫人鼻子刁得很。他喝一杯惠泉酒,他夫人都能闻出味道来;何况大夏天他在外头跑了一天,那一身的汗味儿,要是不洗就过来,她得扭过头去不看他。
进屋子时季松觉出一阵透骨的清凉,略一打眼,果然瞧见屋中有一只硕大的冰鉴,里头的冰块都要冒出头来了;季松眉头舒展了些,信步走到床前,发现他夫人身上连一条毯子都没搭;原先她热着,盖不盖毯子自然没什么区别;可如今有了冰鉴,屋里凉气四溢,她自然觉出冷来,整个人都蜷缩成小小一团,瞧着怪可怜的。
季松擡手扯了条被子盖在她身上,自己也坐在了床沿上,手掌慢慢去摸她黑鸦鸦的发。
季松轻轻叹息起来,又在暗自责怪她身边的丫头过分懒散了,居然连条被子给不给她。
摸过了头发,季松用手背试了她额头上的温度,确定她温度正常,人也慢慢躺得舒展起来了,方才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膀:“丫头,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沈禾听见声音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翻了个身,擡头枕在了季松大腿上,小声地嘟囔着:“不想吃。”
季松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脸蛋儿:“不是那些油腻的东西,就一碗蛋羹,加了点虾仁,吃一点好不好?”
本来季松想让厨子给她弄点酸辣的汤羹开开胃,可又想起来她上回吃酥山的场景。酸辣的东西刺激肠胃,她又中了暑气,别吃下去又闹腾起来,现在的她可经不起折腾了。
沈禾没说话,还闭上了眼睛,一看就知道不想吃;季松乐了:“乖乖吃一点,你把自己弄病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好不好?”
沈禾想说不好,可她和妙真说的事情实在不好让季松知道。她睁开了眼睛又嘟囔起来:“我想吃酸的辣的咸的,蛋羹没味儿。”
“吃了酸的辣的咸的又要肠胃难受,再让夫君给你揉上两个时辰,这是折腾我呢,”季松低笑着打趣她:“明天给你吃酸的辣的,今天先吃了蛋羹。”
沈禾有点委屈。她小声道:“我不想起来,你喂我吃,就在这儿。”
季松说好,果然起身端了蛋羹过来,一勺子一勺子喂进她嘴里;沈禾仰面枕在季松大腿上,一睁眼就瞧见了季松浓墨重彩的面容,尤其是高挺的直鼻与浓烈的眉眼。
因着是晚上,屋里点着蜡烛,光线没有那么明亮,反倒衬得季松硬朗的面容柔和了几分;他浓密的长睫毛打在眼下,沈禾瞧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只愣愣地望着他,忽然脸一红,整个人往被子里头缩了缩,欲盖弥彰地补了一句:“怎么这么凉快?”
“弄了点冰,”季松解释得很简短;他将碗壁上粘着的蛋羹都刮到一起,一勺子把那些东西都盛了起来,又送到了沈禾口边:“最后一口。”
沈禾抿着嘴摇了摇头,季松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多问,只将那勺子蛋羹送进了自己嘴里;吃完了,他把碗和勺子送了出去,又折回来摸着沈禾的头问她:“响菜吃腻了?”
沈禾想了想,又侧身枕在了季松腿上:“也没有,遇见了不喜欢的人,不想吃罢了。”
“就是,你该知道,爹只是个商人——你干嘛打我?”
沈禾猛然擡头瞪着季松。季松手掌还放在被子上头——
被子下是她的臀。因她侧身躺着,身形的轮廓便格外清晰;也因为隔着薄被,季松的手打下去也不疼,所以沈禾只是羞愤,却听季松笑了:“爹有官身,正六品,我亲自给请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沈禾羞愤着羞愤着就笑了。她目光看向一侧的枕头:“以前我爹是商人啊,那时候好多人都来欺负爹,让爹给孝敬,就连伯父也一样。”
“伯父家眷和我们住在苏州。她们明明花着爹的钱,却还整天嫌弃爹是个商人;妙真——就是堂妹——人不算太坏,可实在让人讨厌。这回她来了,我又不能不见,所以立刻把她送出了府去。”
话音刚落,臀上又挨了一下。
疼是不疼的,可羞人;沈禾一个用力滚到了床的深处,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方才瞪着季松:“你这回又是为什么打我?”
“你该庆幸我没舍得下手,”季松声音低低的,“为了不喜欢的人把自己折腾到害了暑气,你不该打?”
“你还是侯府的少夫人呢,随便找个由头把人打发了就是;再不济你男人还是五品的锦衣卫千户呢,虽说我没给你请诰命,可你不能借着男人的势把她打发走?”
季松这回是真的带着气。他费尽心思找厨子、找食材,还费劲吧啦地弄了个厨房、每天都记下她的饮食,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就想着让她吃胖点,结果她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就把自己折腾病了?
要不是见她实在瘦弱,季松绝对要给她一个教训。
沈禾心道这不是有太多东西不好说嘛。可她不愿意给季松知道,又闷闷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不给我请诰命?”
季松叹息一声:“太小了。我想着过段时间我升了官,直接给你弄个大的——”
“你可是我的夫人,日常交际也该是和公侯伯的夫人们在一起,弄个五品的诰命,不够丢人的。”
这原因有些奇怪,可季松说了出来,沈禾无端觉得可信,却也无端觉得好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既然笑了,季松心头也松快了许多。他也上了床,胳膊撑着脑袋侧卧着:“以后不准和她见面了,不然我就给你请个五品的诰命,好好地羞羞你的脸。”
沈禾心道五品的诰命还小啊,先前她还在苏州的时候,好几次都被五品的诰命夫人强行拉出来见面,还问她想不想和贵公子们成亲?
虽说夫人们满面笑容,可沈禾就是知道她们和伯父一样,想着把她当一个好处送给那些贵公子,再由着这条线和贵人们搭上关系,好为自己男人或儿子的仕途上增光添彩。
如是想着她又看向季松,不禁抿嘴笑了:“子劲,你要是不打我,说不定我还乐意亲近亲近你呢?”
季松心道他几时打过她了?不过是手在她臀上拍一拍,彼此心照不宣地调情罢了;可此时她有兴致撒娇,季松也有兴致和她闲聊:“现在不愿意亲近我?”
“哎哟,不愿意亲近我还枕在我大腿上;这要是愿意亲近我了……苗儿预备把我怎么样啊?”
“怎么着,让我把衣裳全脱了,从早到晚地摸我?”
季松这么一说,沈禾就想起来俩人在别院里的那个早上了,一时间有些羞了,慢慢地把脸藏在了薄被底下;停了好久,沈禾轻声道:“那我就去找嫂子告状,说你见天儿的欺负我,让嫂子揪你的耳朵。”
“我倒要看看,当着嫂子的面,你还敢不敢这么不知羞耻地口出狂言。”
她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又擡着头去看季松,季松心头软如春水,擡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好苗儿,睡吧,今天你也累坏了。”
次日季松就得到了消息,说沈妙真愿意和他见面,还把见面的地方都给定下了——那地方离沈妙真很近,却要季松跑很远的地方。
季松心里有了些异样。
姐夫与小姨子毕竟不好听,如今沈妙真这么轻易地就愿意和他见面……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偏偏这问题牵扯到沈禾,别说只是有问题了,即便是单刀赴会,季松也得去,他便应了。
见面是在下午,太阳不留情面地炙烤着大地,树叶都被太阳晒得打了卷儿,蝉藏在树上不住地叫唤,路上只有两三个神色匆忙的行人,嘴里不时咒骂这见鬼的天气;季松策马而去,到地方后衣裳都被汗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