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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

《混沌》

林彦循着身体内那一丝微弱的浊气来到了一处山谷,之后重新将封印加固。他降落之时,入眼的竟是满山随风摇曳的白色冬菊,还有山谷之间那条淙淙流动、仍清澈干净的河流。

浊气遍布整个世间,却还未侵染到此处,林彦几乎要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将自己的气息压到最低,警惕地环顾四周,终于在山谷最高处看到一个穿着单薄布衣的男人。

那男人坐在满山洁白的冬菊之间,安静地眺望那一片仅余的蓝天白云。

男人枯瘦的后背仅仅能将布衣挂在身上,后背的骨头甚至透过衣服显现了出来,明明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却坐得十分端正,好像正在无比认真地欣赏着眼前的景色。

要不是林彦体内的浊气在疯狂地冲撞着他的封印,他或许真会以为这男人就只是某个幸运的人类,仍能岁月静好。

毕竟传闻中,混沌没有实质型态,只是一团浓稠得化不开的浊气,连林彦都从未见过。

眼前的男人看上去虚弱无比,但林彦知道事实绝非如此。他无声地化出了自己的重剑,静静地靠近男人背后,重剑朝他裸露在外的颈项猛然挥下——

重剑还未碰到男人的皮肤就断成碎片,林彦眉头猛地一皱,只一刹那,便已将所有的力量都凝于掌上,带着劲风轰向男人的后背。

男人仍是那副静谧的模样,岿然不动,林彦却被一股无形暴戾的力量弹开了数十尺,黑血随即从嘴角溢出。男人头也不转,声音幽幽地传来:

“这肉身可是我处心积虑了多年才得来的,怎容你乱碰?”

林彦脸色苍白,单手撑着地,带着喘息道:“你化出肉身了?”

“怎么可能?”

男人仿佛听见什么好笑的话,轻浮地笑了笑。

“我不像你,身上除了浊气还有灵气……”他语气一转,阴郁地道,“像我这种满身只有浊气的生命,是化不出肉身的。”

林彦擦掉嘴角的血,脸色一沉,“所以,你夺舍了?”

男人并不回应这个问题,似乎对自己的身体是否夺舍而来这事毫不在意,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道:“你弄出这么多恶梦,我还以为你是站我这边的。”

林彦被戳中痛处,却仍面无表情道:“那只是意外。”

林彦故意引男人说话,同时暗暗打量着他,只觉得他阴晴不定,极难捉摸。林彦脸上波澜不惊,背后的手却已在凝聚力量,此时,又听男人道:

“你困在荒芜里不敢出来,不觉得难受?”

林彦嘴角牵动,带着点讽刺的语气缓道:“我体内的浊气不躁动的话,我想去哪里都可以。你要真这么关心我,不如考虑一下清掉你这些浊气,让我自由自在地生活?”

男人闻言,绷紧的脸就像骤然溶解的冰霜,表情忽然漫了开来,笑了出声。

“自由?哈哈!你也想像普通的生命一样生活?”

“梦魇啊梦魇,梦灵叫你一声弟弟,你该不会以为自己真能和她一样了?梦灵纯洁无瑕,可你是梦魇啊!你......干净吗?”

林彦心中郁闷,只道这混沌真不愧为世上一切浑浊的集合,三言两语便能扰得别人心绪不宁,心中不悦。

“不过我还是想感谢你。若不是你去碰梦石,让恶梦渗遍人间的话,世间也不会这么快迎来终结……”

一道凝结了梦魇十成力量的重剑虚影倏地撕裂了空气,轰地朝男人后背胸口处刺去。

男人幽幽地朝身后瞄了一眼,那杀气腾腾的重剑转瞬蒸发成气体消散。林彦恼火起来,再次化出重剑,却还是被男人淡漠的一睨化为虚无。

男人摇了摇头,颇为可惜般轻笑道:“你那四百万年的修为对别人来说或许很厉害,但到我这里可算不上什么。几百万年来,那些肮脏人类的浊气层层堆叠,可都成了我的力量啊......”

他平静地垂下眼眸,苍白的手掌温柔地罩着身旁的一朵冬菊,眉宇间流露着一种压抑得近乎疯狂的神色,低声道:

“世上既有美梦,又何需再生梦魇?”

随着男人的话语落下,世间每处的浊气蓦然爆发出恐怖的力量。

六肢邪兽和赤眼邪兽纷纷仰天长啸,仿佛在回应着某个遥远的呼唤。围绕着人类的灵气保护罩在这一刻全都失去了作用,之前还只能站在人类身旁垂涎三尺、虎视眈眈的邪兽张嘴吐舌。一时之间,无数人脑被长舌掏出,血溅大地。

随着人类的恐惧、悲伤、痛苦等种种情绪爆发,浊气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浓度。山火、海啸、飓风、地裂……

红尘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走向崩溃。

山谷上的混沌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望着逐渐崩坏的世间,手里始终护着那一朵洁白的冬菊。很快,他身处的山谷也褪去了颜色,河流里流淌的不再是洁净的河水,而是人类和动物的血,蓝天白云被浊气覆盖,满山的冬菊瞬间凋零。

混沌俯身下去,带着一种虔诚的意味轻轻吻了手心里仅剩的白菊。他凝视白菊在手中枯萎的模样,目光骤然变得冷峻幽深。

红尘上,无数仙灵在奋战,他们带着光芒耀眼的灵兽在灰暗的天空上翺翔、在火光熊熊的大地上奔跑、在混浊的海水中游动。光芒碰上邪兽,要么浊气消散,要么星芒纷飞。世间的四个角落,风火水地四神的汗水浸湿了衣襟,他们正将自身的灵气导入大地,冒着灵石飞散的风险,也誓要保护红尘里的生灵。

或许是蚍蜉撼树,但求无愧于心。

长白山上,膨胀的浊气终于冲破了族长的图腾结界,沿途吞噬了好些凤凰,之后重重地投入天池之内。老族长口吐鲜血,气竭倒在身旁延烨的怀中。

灼阳双眼赤红,怒火中烧,心念一动,他的凤凰朝天池上疾飞而去,双翼拍动之间,橙红的火光火龙似地冲进天池水中,不断将水里的浊气烧毁。主峰山脉开始颤动起来,天池被染黑的池水水面不断冒出气泡,延烨瞳孔骤缩,急得对灼阳大喊:

“来不及了!火山要爆发了!快后退!”

灼阳置若罔闻,倔强地守在原地,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延烨劝不动灼阳,便只能强行在他身上下了个捆绑的结界将他带走。

天池的水在滚烫的高温下急速蒸发,地下涌出的黑色浆液鼓动不止,池水开始沸腾,渐渐溢出,混着浊气流往下俯冲。此时,延烨的凤凰展翅高飞,被它灵气所护的火灵们纷纷随着保护罩离地而起,被凤凰带离主峰,朝附近的山峰飞去。

保护罩内,灼阳扑通跪下,放声痛哭。天池内汹涌漫出的浊气野蛮暴虐,灼阳他们方才身处的土地已然不见踪影,无数长白山火灵都在空中泪眼望着浊气在转瞬间蒸发了那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进而侵蚀土地,带走了山脉之中的古老灵气,狠戾地吞噬掉他们引以为荣的家园。

族长在延烨的怀里衰老成一个干瘪瘦弱的老人,再也不像往日那般昂然挺拔。他望着长白山上暗黑的天空,眼泪无力地垂落。

“长白山,在我这一代……要终结了吗?”

***

夏安儿从睡房的窗望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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