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冯老爷子深受腿疾困扰,往日里总觉得腿上寒津津的,一下地就酸软得不行。
今儿拔完脓血后却感觉身上熱乎了起来,待歇过一阵恢复体力,那种由下至上的舒畅感愈发催得想让他下床走几步了。
来送茶水的冯夫人见老爷子不用人扶自己就能站稳,不禁一喜:“才半天就好转了这么多?!简郎君,你可真是神医在世啊!不!你的医术比神医还高明,看来鄭世兄推荐的人选果然没错!”
冯老爷子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婴儿学步般在床衔边缓缓行走。
冯夫人夸简言之,鄭庭听在耳中与有荣焉,忙拍拍胸脯得意道:“我爹觉着好的人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别说能下地走动,有我二弟在,把冯叔治的健步如飞都不成问題。”
鄭大少爷是卯足了劲想当大哥,哪怕只是口头上占占便宜,也够他嘚瑟好一阵子的了。
简言之压根懒得反驳,转而看向冯夫人:“您谬赞了,先前是脓血压迫经脉,致使关节使不上劲。拔出部分脓血后可以下地行走,但切记不能让冯掌柜太劳累,以免经脉陡然刺激受损。”
冯老爷子一听这话赶忙坐下来,两手搭在膝盖上,举止乖巧的像个年逾五十的孩子。
冯夫人见状嗔笑道:“你啊,也就是大夫的金口玉言才能治得住你。我同你说了多少次别太折腾这双腿,你偏不听,总是犟着性子来。”
“我听我听.....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冯老爷子讪讪示好,挤眉弄眼地暗示冯夫人当着小辈给他留点颜面。
“好了,眼下快到饭点,我让厨房备着菜呢。简郎君,你辛苦一上午,留下吃頓饭吧。就是不知饭菜合不合你口味,若是不合只管告诉我,我让厨房再重新做。”
简言之刚想婉拒,不想鄭庭先嚷起来:“怎么一遇上书呆子都开始偏心啦?光留他不留我,他是辛苦,难道我就没出力么?”
冯夫人莞尔,手指点他额头:“小撒泼,婶娘怎会忘了你,早给你也备下了好酒。足足二十年的陈酿,少一年我们大少爷都要嫌口感不够醇厚的。”
郑庭嘴甜又会撒娇,深得那些阿婆婶娘们的疼爱。
听冯夫人这样说,他立马喜笑颜开:“就知道婶娘对我好,明儿我陪言之过来,给您带祥云记的流心蛋黄酥。”
说起点心,简言之不觉记挂起还在郑府沈憶梨来,小哥儿好甜口,若带点这个回去哄人想来定会很开心。
“多谢冯夫人好意,您留我吃饭本不该推脱,只是大半日没见我家夫郎了,实在想念的紧。不若等冯掌柜的腿疾痊愈,到时再一并庆过。”
冯夫人是过来人,怎会不懂小两口恩爱缠绵的滋味,见简言之说的坦然,不由笑了笑:“简郎君到底是用心之人啊,竟一刻不忘家中夫郎。也罢,改天若方便,可将你家夫郎带来闲坐,我那小女儿最好熱闹,不怕没人陪着玩儿的。”
简言之点点头应下,心想要是沈憶梨肯来,把人放在身边时时看着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不管怎么说,請客上门不留人吃頓饭还是有些失禮数,冯老爷子叫管家递来个盖红绸的托盤,揭开来看赫然是几锭沉甸甸的銀子。
“这是今日的诊金,請简小生收下。”
简言之连饭都不肯吃,更别说这上百两銀子的诊金了:“您既和干爹以朋友相称,就别拿我当外人。我替您治腿疾不过是尽我晚辈的本分,哪里能受您这么重的禮。”
“你也是要养家糊口的人呐,总不好叫你白辛苦一趟。后面医治的事还得劳烦你,你若不收,我和你冯叔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冯夫人一顿劝说,却架不住简言之执意不要,无奈下她只得求助于郑庭。
郑大少爷最清楚书呆子打的何种算盤,将银子推回去道:“他不肯要现银就算了,冯叔不是在商行么?正好我俩开了个药鋪坊,不如请冯叔回头帮忙做个引荐。”
冯老爷子的腿疾商行人多少都知晓,有他当活招牌,效果绝对比义诊要好上百倍。
他也是生意场上的老人,自当明白给鋪子打开关口的重要性。
“嗐!闹半天就这么点要求啊?你们放心,这事儿交给冯叔,保管给你们办得妥妥当当。”
冯老爷子一捋胡须,旁边的管家福至心灵,立刻撤下托盘又奉上方锦盒。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冯叔也不跟你假客气。这个你拿回去,就当是给我侄媳妇儿的见面禮。”
简言之拒饭、拒钱,确实不好再拒物件。
那錦盒里装的是对猫眼石手钏,冯家做着玉石生意,家中镶嵌摆放的珠宝玉石多不胜数,这对手钏放在当中也是难得的珍品。
猫眼石色泽通透,圆润饱滿不说,手钏头上还坠了几颗小巧的银铃,一晃就能发出悦耳声响。
见人眸子一亮,冯老爷子就明白东西是送对了。
果不其然,简言之这回没再做任何推脱,而是将錦盒收到袖囊里含笑道谢。
拔完罐那会儿就已近午时,冯老爷子久病体虚,每日用过午饭都要歇会中觉。
简言之着急找沈憶梨献殷勤,不顾郑庭还在盘算日后带宋予辰来要得哪些宝贝,拉着他便匆匆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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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回到郑府的时候恰逢饭点,人尚未进屋,就闻到阵扑鼻的鲜香味,以及两个小哥儿此起彼伏的嬉笑声。
郑夫人坐在一旁等菜上齐,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挑拣着艾草叶子。
她抬眼看见简言之和郑庭进门,忙招呼丫鬟打起凉扇:“外边日头大,没热着吧?我听阿昌说你们要回来,叫人取冰新制了酸梅汤,饭前喝一碗正好开开胃。”
“坐马车呢,热不着。”郑庭不大爱喝酸的,抿过两口就放下了碗,蹲到宋予辰身后瞧新鲜:“玩什么呢这是,笑得那么起劲?”
“我在教辰哥儿下石子棋,他学得快,我差点要输惨喽。”
小哥儿们不赌钱,就拿打磨光滑的石头弹珠当筹码。
简言之看着沈忆梨面前滿满一堆的小石子,失笑道:“夸张,还这么多,哪就输惨了?”
“这些是辰哥儿额外送我的,说留着等太阳小些带我出去打鸟玩。他有柄很厉害的弹弓,你一定没见过。”
简言之的确不是很擅长摆弄这种蛮力跟技巧杂糅的东西,但如果是单纯比杀伤力的话,给他一把刀他能创造一个奇迹。
眼见宋予辰和沈忆梨谈论起打鸟雀的话題,郑庭忍不住哼声:“唉,看样子还是咱们梨哥儿面子大呀。我上门请都请不来,换做他,某些人倒是愿意在白天出门了。”
“去去去....盛夏暑热,你是皮糙肉厚不怕,那小哥儿能受得了吗?三伏天约人出去散步,太阳那么大,你就不怕把你脑袋里的水给烧开了?”
郑夫人数落起自家儿子来也毫不嘴软,精妙的形容逗得在场众人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