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 穿成病弱书生郎后 - 旧酿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124章

自从简言之递上那封手书,衙门里果然传出话来关闭了城门,还派遣出二三十名差役在街巷內巡视维持着秩序。

起初百姓们看到官差服制心生畏惧,鎮压还算有点效果。

可渐渐他们发现官差暗地里收受米粮店掌柜的贿赂,竟助纣为虐,要买米粮还得先交一部分税钱给官差,这就导致事态一发不可收拾的恶化了起来。

一时间鎮上的情形都不能用混乱来形容,各家哀嚎咒怨连绵不绝,不少花光钱财还管不到一家温饱的人成了最不安定因素。

买不到就偷,偷不到就抢,更有甚至豁出命去要和差役拼个你死我活,继而被收押入狱或被围堵在巷口当街痛殴。

街巷边随处可见满臉血污,衣不蔽体的百姓,那一具具瘦骨嶙峋的遗体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火上浇油般,在第二阶段病变出现的第六天,鎮上迎来了惊天噩耗。

“天哪......一上午就死了七个,鎮上那么多染病的患者,看这情形,岂不是一整个镇子的人都要死绝了.....”

“天杀的狗縣官!原本早点封住城门就可以减少病症传染的,现在由着其他镇的人逃窜到明望镇,等病情扩大了再封锁城门,还有个屁用!不过是多增加病亡的人数罢了!”

“......你们别说了,当心叫那些差役听见,又打着对朝廷大不敬的罪名将你们收押了去!昨儿个赵家小子不就是跟差役起了冲突,结果没讨到公道不说,还遭人活生生打断了腿!可怜他爹死的早,老娘就这一个独苗,眼见儿子没熬过去当夜就在家里吊了颈......”

这些讓人后背生寒的话语传进耳中,终于将简言之残存的期盼消磨殆盡。

他不再寄希望于衙门,而是转头去了趟鄭家。

鄭明易显然也目睹了差役的恶行,在家急得嘴角都生出一连串燎泡来。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官府不管,我们总得想办法自救!言之,你来得正好,我已经和你冯叔达成共识,打算从明日起拿出一部分米粮来在城西办厂施粥!只是还缺信得过的大夫预防災疫,你可愿意来帮忙?”

简言之就是为这事来的,自然二话不说就应下:“镇上百姓众多,单是两家出力恐怕不够,还请阿爹在商行內走动走动,盡量多劝得几家掌柜共同联手。”

“这个你不用担心,宋家与我鄭家有姻亲,且我熟知亲家公的脾性,他已然同意我的決定。商行內除了你冯叔还有几个要好的掌柜,我都遣人递过信去了,现下肯出资的行当有十来家,合力的话保镇上三分之二的百姓不成问题。”

鄭明易多年在商行以仁义正直出名,积攒了不少拥趸他的人。

若非有一部分掌柜被縣令以滋事的由头收押,如今肯站在他这边的怕还不止这个数。

简言之垂眸,思忖须臾道:“阿爹所行是好事,但越在衙门前面作为难免会有敌对之嫌,要是他日病情平复,保不齐那狗縣令会反将一军,把挑唆官民不合的恶名扣在郑家头上。为避免这种事情发生,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

郑明易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只想着怎样施以援手,倒没深入分析和衙门敌对的后果。

“我们这样做,受益者是无辜百姓,想来有他们众口一词,上面不会轻易就信了縣令的话吧?”

简言之冷笑:“官场上的事誰说得准呢,他既然敢放任差役作乱,肯定是留有后手。区区一个村镇的事不会上达天听,有权利管辖的无非是州府,倘若樊旭在州府内有庇护,纵然追查下来,也未必不能将事实进行扭曲。”

“况且百姓们对官府有着根深蒂固的敬畏,届时只要樊旭找几个人证,指证是我们图谋不轨,为一己私利阻碍官府推行決策,官民差距如此之大,我们有口难辩。”

听到这话,郑明易眉头拧得几乎打结:“那.....照你的意思,要怎样才能保全自身?”

“先下手为强。”简言之眼里闪过一丝彻骨冷意:“功过自在人心,狗县令为自保必会歪曲事实,那就一不做二不休,讓他没有说话的机会。”

“你是说......”郑明易当真被简言之的话给惊到了,踟蹰半晌才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阿爹也不想牵连那些掌柜,好事做尽后被所谓的父母官倒打一耙吧?”

郑明易当然不想,可诛杀朝廷命官是灭九族的大罪,这讓他如何敢轻易应承!

简言之看得出他的顾虑,温声道:“阿爹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法不责众。若是单靠几家人的力量定然不能与衙门抗衡,但要是全镇百姓加在一块呢?一个丧失良知任由百姓自取灭亡的县令丧命,您说上面是会信州府的呈报,还是会信滔天的民愤?”

郑明易突然懂了简言之的意思:“所以我们不仅要做,还要尽可能的讓事情扩大。一朝县令在任上丧命不是小事,即便州府里有他的靠山也压不住这个消息,只要越过州府,我们就能占得先机。”

简言之颔首,十分赞同的轻笑了一声。

这些天他一直在思考这件事,从病症开始县令不闻不问的态度到城门关闭后的种种放任,他确定了樊旭不是单纯对事态的严重性没谱,而是有意为之。

当今圣上爱重人才大兴科举不假,然而大祁开朝八年,仍有一股建朝时的旧有勢力在与新生勢力抗争。

老派官员想保住开国功勋,新派官员想改革立业,圣上夹在这两股势力中掣肘平衡,实在无暇顾及到大祁的各片疆土。

何况明望镇不过是成百上千个村镇中的一个,消息闭塞的情况下,州府能在这片区域里只手遮天不算罕事。

看似稳定的王朝下暗潮汹涌,而打破这一表象的突破口,也许就在这个不起眼的明望镇。

简言之和郑家不仅是两个晚辈交好的情谊,更有一份亲情在里面,因而他也没什么可瞒着郑明易的。

“我已在县令面前承认入了范大人门下,和章酩章大人算半个师兄弟,得益于他老人家看重,与我说了一些朝堂上的境况。圣上早就不愿再在新旧势力中斡旋,所以派遣了以章大人为首的官员暗中收集罪证,好在时机成熟时一举肃清朝堂。我们若能把握住民心,彻底推翻尸位素餐的县令,无异于是给圣上创造了一个良好的契机。就凭这个,言之自信,可以保全郑家乃至整个商行。”

简言之从不打无把握的仗,要不是确定郑家不会受牵连,他又怎么贸然提出要以郑家为首去和官府抗衡。

郑明易对简言之本就信任有加,再听这番话便是连最后一点犹豫也没有了。

“好孩子,你有这等见识,阿爹甚是欣慰。不论如何,这都是身为大祁子民应该做的事,推翻狗县令,挽救无辜百姓,郑家势在必行!”

简言之笑笑:“好,那就有劳阿爹知会各家掌柜,救济施粥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人手。我们一旦行动,衙门必不会眼睁睁看着,为防有人阻碍施行善举,召集越多身强体壮的汉子对我们越有益处。”

郑明易明白这样做的缘由,当即叫来福叔,让他到各家去走一趟。清点行当里能用得上的人,明日上午在镇西一所旧庄子内安排调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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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言之在郑家商议施粥救民的空挡,无患居内也没闲着。

这几天前来问诊的百姓骤减,门庭冷落下,偶尔传进来的发丧声愈加显得凄怆萧索,让人不忍久闻。

孙荣在柜台前踱来踱去,看看臉色不好的卫熠然,又看看一言不发的梁仲秋,终究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梁掌柜.....事情到这地步,您可真怪不得小人了。鋪子里再没人瞧病每天登门的总还是有两三个,继续留下去说不准哪天就中了招,您行行好,替我向东家言语一声,放小人回牙行吧!”

孙荣想走梁仲秋不是不知道,只是平日里他看重孙荣多些,也没少在简言之面前讲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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