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试
院试
院试当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考院门口,天还未亮,便已有诸多考生在外等候入场,除却考生,还有众多殷殷叮嘱的送考父母。
宋光遥耐心听完母亲的嘱咐后,才与江照云一前一后排入检查队伍中。
宋娘子与江夫人站在一处,齐齐看着两个孩子走进考院,直到听见开考的铜锣声,才一同坐上马车离去,至于一同前来被夫人遗忘的江夫子,则是独身坐上自家马车,孤零零的一人回家去了。
不比考院外,考院里一片肃静,随着巡考的铜锣声伴着“考生开考”的声音响起,一个个考棚内皆窸窸窣窣的动作起来。
时值二月初,虽今日是个晴朗的天气,坐在考棚内,为防止在衣裳中夹带而只能穿两件单衣的考生们还是感觉寒意刺骨,考棚里虽生了火盆,但偌大的考棚中,寥寥几个火盆并不能一下让所有学生都暖起来。
宋光遥手指微颤,有些心神不定,便未急着答卷,只边磨墨边静心,待到手指不再僵硬,心绪也平静下来,才定心看题答题。
院试共考两场,第一场为正试,考八股文两篇,试帖诗一篇,第二场为复试,除却考八股文与试帖诗,还要默写《圣谕广训》。
两场考试需得考两日,考试期间,所有学子不得离开考场,也就是说,这千百名学子得在考院中待上两日一夜,吃喝拉撒全得在考院中解决,实在是让人万分难受。
在考院内煎熬两日,终于考完后,宋光遥摇摇晃晃出了考场。
考场外乌泱泱一群人在外候着,听雨眼尖的看见自家公子脚步不稳的晃荡模样,忙上前掺扶。
宋光遥现下嗓子干哑的不行,却依旧心有牵挂,嘶声问起上前替听雨搭把手的春半:“你家公子可出来了?”
春半帮着宋家的仆役们将宋光遥扶上马车,回道:“公子还未出来,想来也快了,宋公子既先出来了还请先回府吧,我家公子考前交代过,不必相等,等回家休养好了再见也不迟。”
“也罢,那我便先行一步,等他出来,你替我与他说一声。”宋光遥面露疲色,又交代了几句才坐车远去。
府中早已得了消息,等到宋光遥一回府,丫鬟小厮们便有条不紊的伺候收拾起来。
宋光遥在冒着热气的浴桶中从头到脚好生搓洗了一番,将一身的彻骨寒意洗净,又囫囵吃了几口素面,便铺盖一掀,睡了个昏天黑地。
等到再次睁眼,已是翌日下午。
屋里静悄悄一片,宋光遥躺在床上,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直直盯着床顶懵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慢慢翻了个身。
宋光遥侧躺在床上,不自觉回想起院试那两日——真是又冷又恶浑身难受。不仅在考院中挨冷受冻一晚被冻醒两三次,吃也不敢多吃。虽说带了糕饼,考院也有热汤,但若是吃的多了便要频频如厕,麻烦不说,若是忍不住在考试时要大解,被盖上了戳子,此次院试便定是榜上无名。再加上那考院中弥漫着的各种古怪臭味,真是让人备受折磨。
思及此,宋光遥仿佛又闻到了考院中那股浓郁又经久不散的臭气,忍不住趴在床边干呕了几下。
“少爷醒了?”银霜听见动静,轻声问道:“少爷睡了许久,现下可要起身用些东西?”
方才不说还不觉,现下一问宋光遥便觉出饿了,还不是一般的饿,是那种饿到感觉前胸贴后背的饿,宋光遥觉得自己能吃下一整头猪。
小厨房自是没备下一整头猪给自家少爷吃,不过七个碟子八个碗的席面倒是不在话下。
只是宋光遥看着满桌的吃食犹是不满:“怎么如此寡淡,我现在嘴里正没什么滋味,想吃些有味道的开开胃。”
听雨布着菜,边笑着回道:“少爷才从考院出来,身子定然还有些不舒适,娘子吩咐过了,让少爷这两日先忌忌口,吃清淡些休养休养才是。”
宋光遥叹气:“那吃两口咸菜总是省得。”
听雨听罢,又往小厨房去了一趟,回来时端了碟腌萝卜。
萝卜在泡椒和盐醋糖中腌入了味,吃起来酸酸辣辣,佐粥吃正好,浓香软糯的银耳羹甘甜可口,还有劲道软乎的鸡蛋饼,包着刚出锅的热菜一起吃,又是不一般的滋味……
宋光遥前两日没吃好,现下坐在饭桌上是越吃越饿,三两下便将桌上的吃食去了大半,若不是被人劝着,甚至还想再让小厨房上两道菜。
“吃的真舒坦。”宋光遥将擦手的帕子放回盆中,懒懒的端着茶盏啜了口茶。
听雨在一旁收拾着,见宋光遥一副懒懒的模样,道:“公子可醒醒神,别不留神睡过去了,娘子说了,公子醒后还需请大夫来请个脉,看看可有不妥之处。”
宋光遥应了一声,稍打起些精神,随手拿了本游记,就着手边的酥饼有一搭没一搭看了起来,等到大夫来时,书没翻几页,青玉碟中的酥饼倒是吃了个干净,直吃的人口干舌燥。
“宋公子身体康健,无甚大碍,只是前两日多有劳累,现下有些精气不足,在家多休息两日便可。”大夫收回手,回道。
宋光遥追问:“那在吃食上可需忌口?”
“无甚忌口,”大夫顿了顿,又道“只是公子切不可暴饮暴食,还需节制。”
宋光遥脸一红:“今日是放纵了些,往后定会克制。”
说罢,宋光遥便送了大夫出门,又喝了碗消食茶,略坐了坐,又去榻上歇着了。
只是这一觉睡的却不久,天刚蒙蒙亮时,宋光遥便猛然惊醒,之后便久久睡不着了。
听雨进来伺候着宋光遥洗漱:“今日无需上学,少爷还起得早。”
“本想着这两日不必去书院能好好休息休息,谁料想一到时辰便自然醒了,想睡也睡不着。”宋光遥无奈。
既睡不着,腹中也不饿,宋光遥也没急着用饭,先是在院里打了套武师教的拳法活动活动手脚,又取了剑来练了套剑法。
此次院试后,他更是体会到若是想还想在科举路上更进一步,一副强健的体魄是不可或缺的。且不说眼下只在考院中待了短短两日,还是难得天朗气清的好天气,没遇见什么风霜雨雪,身上便已有百般不适,等到乡试会试,更是要在里头待上足足九日,身子弱些的昏死在里头都未可知。
这般想着,宋光遥手上舞得更起劲了,等到一套拳法剑法打下来,纵是天寒,身上也不免出了些细汗。
宋光遥也不觉得累,只觉通体舒畅,随手用帕子擦了擦汗,自去擦洗了一番,等到天色大亮,又赶去和宋娘子一起用饭。
宋娘子将儿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点点头:“现下看着脸色倒是不错,不似前晚刚回来那般惨白。”
“昨儿休息的好,自然养回来了。”
宋娘子便也不再多言,只让儿子多注意身体,便让厨房将送早膳过来,对院试的情况一字未问。
宋光遥倒是不奇怪,他和娘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左右考都考完了,再多问两句也不能改变什么,总不能多问两声成绩便能更好几分,反倒是会越说心烦意乱,索性干脆不提此事,痛痛快快先玩两日再说。
母子俩说话间,丫鬟们将早膳一一摆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