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荪
竹荪
黏黏糊糊抱着江照云亲了差不多一路的宋光遥在和心上人分别前再次被揪住了脸。
“不许吵吵嚷嚷的让所有人知道这回事,听见没?”
“听见了,”宋光遥点点头,“我不会说给不相干的人听的。”
江照云得了宋光遥的保证,才敢安心回家,刚踏进府门,等待多时的门房忙上前禀报。江照云一听,匆忙回巷口一看——巷口早已不见那辆熟悉的马车。
却说此时宋家的马车已至宋府,宋光遥一回府,本想先去主院,却听下人回道娘子不在前脚刚出门,便暂时按捺下和娘显摆的心思,回了自己院中,哪知在屋里还没喝上一口茶,便见银霜进来回话。
“少爷,江公子身边的春半过来了。”
宋光遥端着茶水的手一顿,心中诸多想法一闪而过:“让他进来。”
春半将拎着的竹筐放在屋外,进门后对着宋光遥躬身行礼:“宋公子,我家公子让我来给您府上送些东西。”
听得此话,宋光遥当即松了口气,心道只要不是突然变卦不想和自己去庄子上,其余什么都好说。
低头轻吹茶水,宋光遥问道:“让你送了什么东西来?”
“公子让小的送一筐竹荪过来。”
“可是一个十岁左右模样的小子送到你们府上去的?”宋光遥早不知将月前与竹村李家小子定下的送竹荪一事忘到哪儿去了,如今听到东西才恍然想起这事,“竹荪呢,拿来我看看。”
银霜闻言,出门将放在廊下的竹筐拎进屋内,春半也回道:“正是竹村李家一个叫李和的小子今早送来的。”
竹荪通体雪白,手指长的菌柄上顶着一层薄薄的快及菌柄长的丝网状菌裙。宋光遥从筐中拾起一朵菌子,一股甜淡的酒香萦绕鼻尖:“看起来都鲜的很。”
“正是呢,”春半笑道,“据李家小子说这些竹荪都是今早携着露水采下来的,他又将品相次些的挑了出去,送来的都是上等的好菌。”
宋光遥点点头,把竹荪放回竹筐里:“难为他费心,银钱可给他结清了?你们府上自留的数量可够?”
“结清了,门房早得了少爷的交代,不敢怠慢,本还想留李家小子喝口茶等少爷回来,他却道要去买些米面粮油早些回家,送下东西就先告辞了。”说完,春半又笑道:“府上留的尽够了。”
“现下正是农忙的时候,想来他家里也是抽不开人手,也不怪要急着回去。”宋光遥倒是猜出了李和不肯多留的缘由,却也并不多介意,转头去里间桌子上拿了个比巴掌大些的螺钿镶嵌木匣出来。
“你替我把这匣子带给你家公子。”
“是。”春半接过匣子,见宋光遥再无其他吩咐,便带着东西回去了。
春半走后,宋光遥又让丫鬟把这筐竹荪拎去厨房:“这竹荪新鲜,用来炖汤最滋补不过,若是厨房还有别的手艺,也让他们尽管做来。”
宋光遥这话一出,厨房自是使出浑身解数。于是等到晚间宋娘子回来时,就见桌上满当当摆上了好几道用竹荪入菜的菜品。
“哟,哪来这么多鲜竹荪?”宋娘子笑着入座。
宋光遥站在宋娘子身边,笑着给她盛了碗竹荪虫草花鹌鹑汤,又将竹荪的来处说了个清楚。
“娘,味道可好?”
宋娘子点点头:“不错,汤味鲜甜,竹荪吃着的确是极鲜的,而且不见多少油皮,吃起来一点都不腻味。”
“听厨房的人说,原本是想用竹荪和鸡一起炖汤,但想到鸡汤难免油腻,近日又天热,便用鹌鹑作配。”宋光遥也坐下舀了碗汤,又夹了一个竹荪酿虾放进宋娘子碗中。
宋娘子看着碗中儿子夹来的竹荪酿肉,笑道:“好了,娘还没老到夹不起菜的年纪,你自己好好吃。”
“娘怎么会老呢,”宋光遥嘴甜得很,“娘永远都不老,现在看着都和二八少女一般呢!”
“别在这说浑话哄娘了,永远不老不成老妖怪了。”宋娘子虽嘴上这么说着,但面上却止不住的笑意,“你小子今晚嘴怎么这么甜,可是遇见了什么好事?”
宋光遥嘿嘿一笑:“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娘要不要来猜猜?”
“这有什么不好猜的,”宋娘子接过丫鬟舀来的竹荪豆腐,“左不过是和你的云云有关,我猜的可对?”
宋光遥一合掌:“娘真是神机妙算!”
“你这点小心思压根就没想瞒,”宋娘子接过帕子擦嘴,好笑的看着宋光遥,“还用得着算?”
宋娘子早看出自家儿子对江家的小子格外不同,对此也没什么不满。于她而言,到头来总归是宋光遥要和他人过一辈子,他喜欢什么人,想和谁共度一生都是他自己的事儿。自己这个当娘的至多是替他参详,却不能打着为他好的名号替他做决定。
故而在察觉儿子的心思时,她也没觉得儿子的心上人是个男子有什么不妥,反而还挺乐见其成的。毕竟江家的小子从小就和儿子混在一处,人品模样也都无可挑剔,最主要的是还能劝得宋光遥,这些年来也没少看顾宋光遥的学业,要她说来,自家儿子能考中秀才,少不得江照云的日日督促。
只可惜自家儿子也不知怎么回事,偏偏像是少了情爱这根筋,明明平日里的所为就是把江照云放在心上的,却是不通情窍,依旧把人家当至交好友,可是让宋娘子愁了好一阵。
可没想到,就在宋娘子想着要不要点醒自家这傻小子时,峰回路转,这小子居然开窍了。这倒也罢,惊喜的是没过几月,这小子居然就和江照云挑明了心意,这下可真是让宋娘子刮目相看,私下里没少和嬷嬷打趣过自家儿子,说他没开窍时木楞得出奇,没成想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后,出手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宋光遥只觉娘的语气怪怪的,放下筷子道:“又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儿,有什么可瞒的,我倒是想让人知道,只可惜云云总不许我到处乱说。”
“也难怪人家拘着你,你还想张扬得全城的人都知道不成,”宋娘子嗔道。
宋光遥听此倒是不言语了,张扬倒是其次,他眼瞧着是云云依旧心有顾虑,怕两人长久不得才藏着掖着不想太多人知道。
一想到这,宋光遥不由愁上心头,但又一想,就算心结未解,云云也愿意处处纵着他。这次不等自己多说什么,就先提出愿和自己一起去庄子上玩一阵。思及此,宋光遥又觉得自己不能太贪心了,既然现下两人都说开了,只要自己不放手,时间一长,云云总能放下心来。不过话又说回来,在云云心里,自己就是那种朝秦暮楚的人不成,念头一起,宋光遥脸色又难看了些。
宋娘子两眼看着儿子短短一会儿脸色变换个不停,好笑之于也觉感叹——少年初识情滋味,可不都是这般,时时刻刻记挂着心上人,时喜时忧,食不知味,整颗心牵另一人身上。
“好了,别再出神了,菜都要冷了。”宋娘子笑着打趣了儿子一句,“又笑又哭的,没得让人以为你傻了呢。”
“娘,哪有你这么说的。”宋光遥也有些不好意思,摇摇脑袋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扫出去,又挟了筷茄子进碗里,刚吃上一口饭,又想起最要紧的事儿忘了说,忙道:“娘,过两日我打算和云云一起去庄子上待几日。”
虽说宋光遥不是第一回去乡下庄子里小住,但要出门少不得要告知长辈,何况这回还带上了江照云,更是不能瞒着。
宋娘子闻言也是一惊:“照云也与你一同去,不会又是你缠着人家,死皮赖脸求着人家陪你去的吧?”
“娘!”惯常用的法子被娘点出来,宋光遥声音里都透着些羞恼,“我哪有像你说的这样!”
宋娘子见儿子恼了,也不再逗他,但又开始说起儿子出息了,居然能哄的江家小子陪着一起去庄子上这类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