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巾
围巾
夜色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将老城区温柔地包裹。蔚然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时,看见许祈正蹲在路灯下,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
“在干嘛?”蔚然问。
许祈吓了一跳,树枝在水泥地上划出长长一道。“等你啊。”他站起身,踢乱了刚才画的图案,“警察走了?”
“嗯。”蔚然看向远处,警车的尾灯正消失在街角,“我爸跟他们去做笔录。”
许祈凑近些,鼻尖动了动:“你受伤了?有血味。”
蔚然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毛线团:“不是我的。”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许祈突然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笑:“饿死了,去吃砂锅粥?”
那家粥店藏在巷子深处,招牌被油烟熏得发黄。老板娘看见许祈就笑:“小祈来啦?今天带朋友了?”
“我同桌。”许祈熟门熟路地找位置坐下,“两大份虾蟹粥,再加份油条。”
店里没什么人,吊扇在头顶慢悠悠地转着。蔚然看着许祈用开水烫碗筷,动作熟练得像做了千百遍。
“常来?”蔚然问。
“嗯,我爸应酬晚的时候,我就自己来。”许祈把烫好的碗推过来,“这家的粥最好吃,等下你尝尝。”
粥端上来时冒着腾腾热气,米油浮在表面,像金色的绸缎。许祈舀了一大勺吹气,烫得直吐舌头:“好吃!”
蔚然小口喝着粥,虾肉的鲜甜在舌尖化开。他看见许祈嘴角沾了粒米,想提醒,最终却没说。
“刚才吓死我了。”许祈突然说,“看到警车的时候,差点冲上去。”
蔚然勺子顿了顿:“冲上来干嘛?”
“不知道,”许祈咬着油条,“可能喊个加油?”
两人都笑了。老板娘又送来一碟花生米:“送你们的,小祈好久没来了。”
许祈道了谢,把花生米推到蔚然面前:“你爸那边……要不要我去说说?”
“不用。”蔚然夹起一颗花生米,“他说自己处理。”
“哦。”许祈低头搅着粥,“那你这几天住哪?”
蔚然愣了下。他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家有客房。”许祈说得很快,“反正我爸经常不在,你来了还有人陪我打游戏。”
吊扇的影子在天花板上旋转,像一只巨大的眼睛。蔚然看着粥碗里升腾的热气,轻声说:“再看吧。”
许祈没再坚持,转而说起下周的篮球赛:“段宏深非要我上场,说我再不去就绝交。”
“你去吗?”
“你去我就去。”许祈眨眨眼,“给我当啦啦队?”
蔚然想象了一下自己举着彩球的样子:“不去。”
“真无情。”许祈夸张地叹气,“那给我送水总行吧?”
粥渐渐凉了。老板娘开始收拾隔壁桌的碗筷,瓷碟碰撞出清脆的声响。许祈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刚才骗了你。”
蔚然擡眼。
“我不是跟踪李叔来的。”许祈盯着粥碗里的倒影,“是跟着你爸。”
蔚然握勺子的手紧了紧:“为什么?”
“直觉。”许祈擡起头,“觉得你爸今天不对劲。”
窗外有摩托车轰鸣而过,车灯划过许祈的脸。蔚然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像细密的蛛网。
“谢谢。”蔚然说。
许祈笑了:“就这?不说点好听的?”
“粥钱我付。”
“成交!”
走出粥店时,夜风带着凉意。许祈把校服外套甩在肩上,哼起那首熟悉的旋律。蔚然听着,突然说:“歌词是什么?”
“嗯?”
“你常哼的那首歌。”
许祈愣了下,随即笑起来:“我也不知道,瞎编的。”他清清嗓子,用跑调的声音唱,“夏天的风~吹过天台~学霸的脸~像月亮~”
蔚然别过脸:“难听。”
“那你唱!”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经过便利店时,许祈非要进去买冰淇淋:“饭后甜点。”
他举着两个甜筒出来,巧克力味的递给蔚然:“快化啦。”
冰淇淋融化得很快,顺着手腕滴落。蔚然小口吃着,听见许祈问:“今晚真不去我家?”
“回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