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

婚礼

谷雨这天，雨下得软，像筛了层细粉，落在花坊的青瓦上，没溅起大的声响，倒把巷里的桂树叶洗得发亮。花坊门口挂着两串白色风铃，风一吹就“叮铃”响——是苏晓棠前几天亲手做的，铃身缠着晒干的茉莉花瓣，风里都裹着淡香，今天是她和林燕秋的婚礼。

林燕秋穿着件浅蓝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那串芊满留下的木珠串——是他特意戴上的，想让芊满也看着。他站在花坊门口，手里拿着束刚剪的白玫瑰，花瓣上还沾着雨珠，像撒了层碎钻。巷里的人早就来了，陈奶奶穿着藏青色的斜襟衫，正帮苏晓棠理着米白色的连衣裙裙摆：“这裙子好看，衬得你皮肤白，芊满要是在，准得夸你会选。”

苏晓棠点点头，眼眶有点红，她手里攥着块浅粉色的方巾，是从樟木箱里找出来的——是夏芊满没来得及用的嫁妆方巾，边角绣着小小的缠枝莲。林燕秋之前跟她说起时，她就想着婚礼上用，像芊满也在身边陪着一样。

“吉时到啦！”周师傅嗓门亮，手里捧着个小木盒，里面是对银戒指，是他照着芊满笔记里画的图样打的，戒面刻着小小的茉莉花纹，“这对戒，芊满以前画过，说以后结婚要用，现在正好给你们。”

林燕秋接过戒指，给苏晓棠戴上，指尖碰到她的手，暖得很。苏晓棠也给他戴戒指，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燕秋，以后咱们一起照顾花坊，一起把芊满喜欢的花养得好好的。”

“好。”林燕秋点头，把手里的白玫瑰递给她，又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是颗磨圆的鹅卵石——是芊满当年捡的那颗，上面的小太阳还清晰，“这个带着，就当芊满也来送咱们了。”

苏晓棠接过鹅卵石，攥在手里，暖乎乎的。巷里的人都笑着鼓掌，张奶奶提着个竹篮走过来，里面是刚蒸好的桂花糕，是照着芊满笔记里的方子做的：“春分吃糕步步高，今天也得吃，以后日子甜甜蜜蜜。”她给林燕秋和苏晓棠各递了一块，“尝尝，跟芊满做的一个味。”

林燕秋咬了一口，桂花的甜香在嘴里散开，跟以前芊满做的一模一样。他想起以前芊满总说，桂花糕要放多点糖，才像日子一样甜。苏晓棠也尝了一口，笑着说：“真好吃，以后我也要学着做。”

王大爷扛着个小木架过来，上面摆着两盆茉莉，是他特意培育的“并蒂茉莉”，两朵花紧紧挨着：“这花送你们，以后日子像这茉莉一样，紧紧靠在一起，香香甜甜的。”他看了眼窗台上的薄荷，笑着说：“芊满种的薄荷还这么旺，看来是同意你们俩了。”

婚礼很简单，没有复杂的仪式，就在花坊里摆了三桌，桌上的菜都是巷里人一起做的——陈奶奶炖的鸡汤，张奶奶炒的青菜，周师傅炸的丸子，王大爷煮的米饭，满满一桌，都是家的味道。

吃饭的时候，苏晓棠给大家倒酒，林燕秋坐在她身边，偶尔跟老吴聊两句修车的事，跟卖菜的李婶说今年的青菜嫩。陈奶奶看着他们，笑着说：“芊满要是看见，肯定高兴，燕秋终于有人陪着了，花坊也有人一起打理了。”

夜里，宾客都走了，雨也停了，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花坊里。苏晓棠坐在藤椅上，翻着夏芊满的笔记本，林燕秋坐在她身边，指着其中一页说：“这页是芊满记的茉莉养护方法，她说茉莉要多晒太阳，才开得香，以后咱们多给茉莉晒晒太阳。”

苏晓棠点头，把笔记本合起来，放在抽屉里，又把那颗鹅卵石放在笔记本旁边：“以后咱们把芊满的东西好好收着，等以后有了孩子，就跟他说，以前有个叫夏芊满的阿姨，是个很爱花、很爱生活的人，她也爱着咱们。”

林燕秋抱着苏晓棠，看着窗台上的薄荷，看着桌上的并蒂茉莉，心里很踏实。他知道，芊满没有离开，她在茉莉的清香里，在桂花糕的甜香里，在巷里人的笑容里，也在他和苏晓棠以后的日子里——她会看着他们好好过日子，看着花坊一直开下去，看着这条巷，永远热闹、永远温暖。

窗外的月光很柔，落在花坊门口的风铃上，“叮铃”一声，像芊满在笑着说“要好好的”。林燕秋轻轻吻了吻苏晓棠的额头，轻声说：“以后的日子，咱们一起过，带着芊满的份，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