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叶与旧信

霜叶与旧信

十月的风带着凉意掠过老巷，巷尾那几棵枫树开始褪绿，叶片边缘渐渐染成浅红，像被秋阳轻轻吻过。夏芊满早上给花坊的绿植浇水时，发现窗台上的薄荷草沾了层薄霜，指尖碰上去凉丝丝的，她忽然想起母亲信里提过的“霜后枫叶红，最适合夹在信里做书签”。

“林先生，今天我们去后山捡枫叶吧？”夏芊满抱着浇水壶跑到库房门口，林燕秋正蹲在地上整理花土，闻言擡头，看见她眼里闪着期待的光，指尖还沾着薄荷叶上的露水。

“好啊，”林燕秋放下手里的小铲子，顺手帮她擦掉指尖的露水，“后山的枫叶要到半山腰才红得好看，我们带个布袋子，再给你带件厚外套——山上风大。”

两人吃过午饭就往后山走。山路铺着一层浅浅的落叶，踩上去沙沙响。夏芊满走在前面，时不时弯腰捡起一片形状好看的枫叶，举起来对着阳光看，叶片上的纹路像画上去的细线，红得透亮。

“林先生你看这个！”她举起一片掌形的枫叶，叶边带着浅黄的镶边，“像不像小巴掌？”

林燕秋走过去，接过枫叶仔细看了看，笑着点头：“像，你妈妈以前也捡过这样的枫叶，夹在给我的信里，说‘见叶如见人’。”

夏芊满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妈妈以前也给你写信吗？”

“嗯，”林燕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旧信封，边角有些磨损，却叠得整整齐齐，“这是她去外地读书时给我写的最后一封信，里面就夹着一片这样的枫叶。”

夏芊满接过信封，轻轻拆开。信纸是浅青色的，上面的字迹娟秀，还带着淡淡的墨水香。信里写着她在外地的生活，说学校的枫叶也红了，说想念老巷的桂花，想念花坊的花，最后一句写着：“燕秋，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后山捡枫叶，做很多很多书签。”

夏芊满的指尖轻轻拂过信纸，眼眶有些发热：“妈妈那时候，一定很想回来吧？”

“是啊，”林燕秋看着她手里的信，声音里带着温柔的回忆，“她每个月都给我写信，每次都提想回来捡枫叶。后来她真的回来了，我们第一时间就去了后山，捡了满满一袋子枫叶，做了几十张书签，分给巷里的小朋友。”

两人走到半山腰时，眼前的景象忽然亮了起来——成片的枫树红得像火，风一吹，枫叶簌簌落下，像下了场红色的雨。夏芊满忍不住跑进去，伸手接住飘落的枫叶，笑声在林间散开。

林燕秋跟在后面，看着她在枫树下转圈，红枫落在她的发间、肩上，像撒了层碎红。他拿出手机，悄悄拍下这一幕，照片里的夏芊满笑着擡头，阳光透过枫叶落在她脸上，温暖又明亮。

“林先生，快过来！这里有一片超大的枫叶！”夏芊满蹲在一棵枫树下，举着一片几乎有她手掌两倍大的枫叶喊。

林燕秋走过去，帮她把枫叶上的泥土擦掉：“这片枫叶够红，够完整，做书签最合适。”

两人在林间捡了快两个小时，布袋子里装满了枫叶。下山时，夏芊满抱着袋子，时不时拿出一片枫叶看，脸上满是笑意。

回到花坊后，两人把枫叶摊在桌子上，一片一片挑选。夏芊满找出母亲留下的压花器，把挑选好的枫叶放进去：“妈妈说，压好的枫叶要放七天，等完全干燥了，再涂上一层透明的保护油，这样书签能保存很久。”

“嗯，”林燕秋坐在她身边，也拿起一片枫叶放进压花器，“等压好了，我们把书签放进信封里，送给巷里的邻居，就像你妈妈以前做的那样。”

夏芊满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木盒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把一片刚捡回来的浅红枫叶夹在里面：“我要把这片枫叶留给自己，等以后看到它，就会想起今天和林先生一起去后山捡枫叶的日子。”

林燕秋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等以后我们每年秋天都去后山捡枫叶，每年都夹一片在笔记本里，让它变成我们的回忆册。”

接下来的几天，夏芊满每天都会去看压花器里的枫叶。第七天早上，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压花器，干燥的枫叶红得透亮，纹路清晰。她和林燕秋一起给枫叶涂上保护油，等油干了，就把它们放进信封里。

下午，两人拿着装书签的信封，挨家挨户地送。张奶奶接过信封，打开看到枫叶书签，笑着说：“哎呀，这和当年你妈妈送的一模一样！时间过得真快，现在都轮到芊满送了。”

李叔也笑着说：“等明年我儿子回来，我把这个书签给他，让他也看看我们老巷的枫叶有多好看。”

送完书签回到花坊时，天已经擦黑。夏芊满坐在窗边，拿出笔记本，把压好的枫叶书签夹在信那一页，轻轻抚摸着枫叶和信纸，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在笔记本上写下：“今天和林先生去后山捡了很多枫叶，还看到了妈妈写给林先生的信。枫叶很红，信很暖，和林先生在一起的日子，更暖。妈妈，我好像越来越明白，幸福就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做喜欢的事，把平凡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写完后，她把笔记本放回木盒，转头看向坐在旁边整理花盆的林燕秋。窗外的月光落在他身上，也落在桌子上的枫叶书签上，温柔又安静。夏芊满知道，往后的每一个秋天，都会有红枫，有旧信的温度，有林燕秋的陪伴，把每个日子都过得像这枫叶一样，热烈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