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说完的话
未说完的话
十一月的风裹着寒意钻进老巷，花坊的玻璃窗上开始凝起薄薄的水汽。夏芊满早上开门时，哈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散开，她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转头就看见林燕秋从库房里搬出一个老旧的铜制暖炉。
“这是以前妈妈用的暖炉，今天正好派上用场。”林燕秋擦了擦暖炉上的灰尘，铜面渐渐露出温润的光泽，“晚上我们在花坊生暖炉，煮点热饮，就不怕冷了。”
夏芊满凑过去摸了摸暖炉，冰凉的铜面带着岁月的纹路，她笑着点头：“好啊！我还从没见过生暖炉呢，以前在城里都是用空调。”
白天的花坊不算忙，偶尔有客人来买耐寒的绿植，夏芊满就负责招呼，林燕秋则在旁边修剪枯枝。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暖炉上，给冰冷的铜面镀上一层浅金，倒让花坊添了几分暖意。
傍晚关门前，林燕秋去巷口的杂货店买了些木炭和红枣、桂圆。“晚上煮红枣桂圆茶，配着暖炉喝，最暖身子。”他把食材放进厨房，又拿出打火机和引火纸，开始在暖炉里生火。
夏芊满蹲在旁边看，看着他把引火纸揉成团放进炉底，点燃后再小心翼翼地架上细木炭。火苗渐渐窜起来，暖炉里的木炭从黑变红，慢慢散发出热量，很快就把周围的空气烘得暖融融的。
“小心烫。”林燕秋见她伸手想碰暖炉壁，连忙拦住，把她的手往自己口袋里塞了塞，“我口袋里暖和。”
夏芊满的指尖触到他温热的掌心，脸颊忽然有些发烫，她轻轻“嗯”了一声，没把手抽出来。两人就这么蹲在暖炉旁，看着里面跳动的火苗，听着木炭偶尔发出的轻响，花坊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红枣桂圆茶在小锅里煮着，甜香混着暖炉的热气漫开，夏芊满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林燕秋：“尝尝，是不是够甜？”
林燕秋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他喝了一口，甜而不腻的味道在嘴里散开：“比我以前喝的都甜。”
两人坐在暖炉旁的小桌边，一边喝茶一边聊天。夏芊满说起以前在城里的日子，说自己刚毕业时找工作的不易，说第一次收到母亲寄来的花坊照片时的惊喜。林燕秋也说起小时候，说他跟着母亲在花坊学插花，说巷里的小朋友总爱来花坊玩捉迷藏。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很亲切。”夏芊满捧着杯子，看着暖炉里的火苗，声音轻轻的，“就像……就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林燕秋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嘴角忍不住上扬：“我也是。从你拿着信来花坊那天起，我就觉得，花坊好像终于等回了该等的人。”
锅里的茶还在咕嘟咕嘟地煮着，暖炉的热量把两人的脸颊都烘得暖暖的。夏芊满低头搅着杯子里的桂圆，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觉得心跳得越来越快。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玻璃上，让花坊里的暖意更显珍贵。林燕秋起身去关窗户，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条薄毯子，轻轻搭在夏芊满肩上：“别着凉了。”
夏芊满擡头看着他，灯光下，他的眼睛亮得像暖炉里的火苗，她忽然鼓起勇气，小声说：“林先生，我……”
话还没说完，花坊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林燕秋去开门，是巷里的王爷爷，手里拿着一个布包：“燕秋啊，我孙女寄了些新烤的饼干，给你们送点尝尝。”
“谢谢王爷爷。”林燕秋接过布包，邀请王爷爷进来坐，“外面冷，进来喝杯热茶吧？”
王爷爷摆摆手：“不了不了，我还要回去给老婆子煮药呢。你们趁热吃饼干，这可是我孙女特意给你们留的。”说完，他就撑着伞走进了雨幕里。
林燕秋把布包放在桌上，打开一看，是装得满满的黄油饼干，还带着淡淡的奶香味。他拿起一块递给夏芊满：“尝尝，王爷爷孙女的手艺可好了。”
夏芊满接过饼干，咬了一口，酥脆的口感里带着奶甜，可她心里却有些失落，刚才没说完的话，好像再也没勇气说出口了。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雨渐渐停了，夜色也越来越浓。林燕秋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晚上路滑。”
夏芊满点点头，收拾好东西，跟着林燕秋走出花坊。暖炉的热量还残留在身上，可外面的冷风一吹，还是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林燕秋见了，自然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带着他体温的外套，瞬间把冷风都挡在了外面。
两人沿着老巷慢慢走，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晚归的邻居和他们打招呼，空气中还残留着雨后天晴的清新。
到了夏芊满住的楼下，她把外套递还给林燕秋：“谢谢你送我回来，还有……今天的暖炉和茶，都很暖。”
“不客气。”林燕秋接过外套，看着她，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只说了一句，“早点休息，明天见。”
“明天见。”夏芊满点点头，转身跑进了楼道，直到进了家门，靠在门后，她才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想起刚才没说完的话，忍不住笑了笑。
回到花坊的林燕秋，看着桌上剩下的饼干和还在散发余热的暖炉，拿起夏芊满没喝完的那杯茶，喝了一口，还是温的。他坐在暖炉旁，想起刚才她没说完的话，想起她泛红的耳尖，嘴角忍不住一直上扬。
第二天早上，夏芊满去花坊时，刚开门就闻到了熟悉的奶香味。林燕秋正从烤箱里拿出一盘饼干，金黄的颜色，和昨天王爷爷送的一模一样。
“你怎么会烤饼干？”夏芊满惊讶地问。
林燕秋笑着把饼干放在盘子里：“昨天尝了王爷爷孙女的饼干，觉得不难，晚上就查了食谱，试着烤了一盘。你尝尝，是不是和昨天的一样好吃？”
夏芊满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和昨天的味道很像，却又多了点不一样的甜，她点头说：“比昨天的还好吃！”
林燕秋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忽然说：“芊满，昨天你没说完的话，还想继续说吗？”
夏芊满咬饼干的动作一顿，擡头看向他，脸颊又开始泛红，她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我……我想说，和林先生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林燕秋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走到她面前，认真地说：“我也是。芊满，我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和你一起在花坊生暖炉、煮热茶、烤饼干，一起度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夏芊满看着他认真的眼神，笑着点头，眼里满是星光：“我也是。”
暖炉里的炭火还在轻轻燃烧，花坊里满是饼干的甜香和两人的笑声。夏芊满知道，那些没说完的话，不用再说出口，因为彼此都懂。往后的每一个冬天，都会有暖炉，有热饮，有林燕秋的陪伴，把每个日子都过得像这暖炉一样，炽热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