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9还有一个下城警员是谁？
第29章29还有一个下城警员是谁？
靠在唐焱怀里昏昏欲睡之前，李睿忽然想起了今天采访他的女记者山川，“对了，哥，今天采访我的女记者，山川，她的名字，哥，你调查她了吗？她问我那些问题，会不会对她的工作有影响？”
唐焱抚摸着他的脊背，在看李睿采访的同时，他也注意到了这名叫山川的女记者，个头小小的，笑起来甜甜的，容貌不算出众，采访过程中问的每一个问题都格外犀利，并不像是gls会给的采访问题，当时唐焱就让人调查了她的身份，一个普通的下城人，没有任何的身世背景。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唐焱其实很想告诉李睿，这一场采访无论出现什么样的状况，其实都不过是那些人戏耍他们的乐趣，那些人乐得看他们年轻人自以为是，却又怎么都翻不出来他们的掌心，可到底舍不得李睿的赤子之心受到伤害，唐焱吻了吻李睿的额头，“睡吧。”
诚如唐焱所说的，山川的这次采访完全没有按照gls的要求来，回去的路上她也想过会被开除，同样她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可当她大包小包扛回去的时候，除了办公室的其他职员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再无任何事情发生，就连部长都没有找她谈话。
把设备送回设备部后，山川刚准备下班，设备部负责设备归还登记的同事雅克喊住了她，“嘿，小不点，你知道你已经成了gls的明星，他们纷纷都在猜测你的身份背景。”
山川瞪了他一眼，“首先，不许叫我小不点，我只是个子矮了一点，但是我很有力量，其次，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雅克笑着耸耸肩，“好好好，我应该叫你女战士，你可要知道，得罪那些权贵对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说是没有好处的。”
山川深吸了一口气，“新闻的第一要义是什么？”
雅克怔怔地看着她。
山川说：“进入艺术学院学习传媒的第一堂课上，我的老师说，新闻的第一要义是真实与积极，gls是全国的主流媒体，也是公众能获取这个国家跟他们息息相关信息的唯一渠道，但哪怕如此，gls每天公布的新闻里面，十句有九句是假的，还有一句无足轻重，主流媒体成了愚弄大众的工具，这对吗？”
雅克被她问得一声不吭，同样身为下城人，雅克在设备间已经工作了七八年，他知道只要他一直在gls，那么他就会一直在这个岗位干到退休为止，没有人会记住他，同样也没有人在意他，明明他也是从奥德赛艺术学院出来的，他并不比那些能够抛头露面的上城员工差到哪里去。
但他没有像山川这样的勇气，为了这一份工作他付出了太多，什么新闻人的道德操守职业理想，在现实面前都是狗屁，他根本赌不起。
山川准备离开的时候，雅克看着她的背影，正如山川说的那样，她虽然个头看着矮小，但是她的确比任何人看起来都有力量和韧劲。
雅克不由喊住了她，“嘿，女战士，我得到一个小道消息，置美房产在施工过程中死了一个下城民工，听说闹得厉害，但一直都被压着没有发出来，你可以去看看。”
山川转过头看着他，雅克耸耸肩，“死的民工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挺可怜的，现在维权无门。”
奥德赛这个春季的雨水很多，隔三岔五就会下一场雨，有时候淅淅沥沥有时候滂沱如珠，空气质量不好，下的雨水都带有轻微的腐蚀性，淋在身上可能会皮肤过敏。
天气阴沉得可怕，城市的灰白建筑在厚重乌云下显得格外苍凉，仿佛一座座冰凉的墓碑，自战后进行了很长时间的城市修复，但战争的创伤给这个世界带来了难以弥补的伤害，社会结构由此发生巨大的变化，这些都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补救的，城市繁华的假象下是一些人的心如死灰。
很多人对这个城市丧失了信心，但还有很多人在等待救赎的降临。
下雨的时候，室内就格外昏暗，哪怕如此，安宁依然要柯向宇将窗帘关得严严实实，好像一拉开窗帘，埋伏在他们对面的狙击手就会瞄准他或者柯向宇的脑袋。
李睿把录像设备摆好后，又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安宁，柯向宇坐在他的身侧紧紧握着他的手，可安宁依然脸上毫无血色，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床头灯，安宁的脸在暖黄的灯光下美得惊艳，李睿柔声问：“准备好了吗？”
安宁咬着唇，被柯向宇紧紧握住的手掌心都出了汗，柯向宇低声说：“亲爱的，不要害怕，他是可以信任的人。”
李睿很担心安宁的状态，“实在不行的话，要不就下次，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再开始。”
“就今天吧。”安宁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问，“有烟吗？”
李睿不抽烟，柯向宇也不抽烟，李睿起身走到外面联系了下前台的服务人员，很快烟就送了上来。
柯向宇给安宁点了烟，虽然很想劝一劝他，但是也知道他需要借助一些东西来转移自己的痛苦。安宁抽了一口烟，缓缓地吐了一口烟雾，暖黄的灯光下，烟雾弥漫，李睿看着他的脸，朦胧中带着支离破碎。
只是这样面对面坐着，李睿都不由想起躺在医学院的沈浩，同样模样精致的脸，同样都会拥有大好前程，可怎么偏偏会遭遇这些事？
“当时我原本没有资格进入工程学院的，高中毕业后，向宇的成绩明显优于我，但工程学院的录取名额只有一个，向宇让给了我，而他选择进入了下城的治安所。”安宁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眼眶陡然就红了，“那个时候，向宇觉得这是他能给我最好的东西，同样我也天真的以为，只要进入了工程学院，我再努力一些，哪怕始终比不过上城人也不要紧，我会努力攒钱买下第十八街区的房子，向宇并不喜欢当警察，我们一直都知道，警察不过是你们上城人的爪牙。”
“刚进去的时候，我被分配到冷门的专业，当然，这个没有关系，因为只要有工程学院的学位证书，我就能被分配到一些不错的单位，可能挣得不会很多，但是也够我们两个的日常开销了。”安宁夹着烟的手指都开始忍不住颤抖起来，“后来，新生联欢会上，校长皮云海做了演讲后，不知道怎么注意到了我，他把我叫到办公室，办公桌上面还放着我的资料，他说‘下城学生不容易，乖孩子，你应该是个上城人’，我以为他欣赏我的才华，但一个刚进入工程学院的学生能有什么才华被他们发现呢？”
“一开始让我跟弗朗克做对接，因为我是航天能量资源研究方向的学生，与能源公司方面的采购皮云海让我来负责，他隐晦地告诉过我，可以中饱私囊，但是我没有做过，我自然知道要得到什么必然要付出什么，我没有想好自己要付出什么。”
第一支烟已经抽完，安宁又点了一支，“可能一开始皮云海觉得我油盐不进装傻充愣吧，后来他说，他可以让向宇从下城的治安所来上城的治安局，我那个时候天真的以为，我能进工程学院，向宇能从治安所到治安局，都是凭借自己的本事，却不曾想，我们下城人不过是你们上城人的摆弄的玩具，成绩只占据了一小部分，他们说我长得漂亮所以才会被挑选进入工程学院，而向宇……皮云海第一次带我去第七街区的高档会所，我以为顶多只需要我献身给他一个人，可是当我进入那个包厢后，十几个人在等着我，他们跟皮云海都差不多的年纪，或许有更年轻的吧，我不太记得了，他们吸食毒品，也强迫我吸食那些，通过吃viagra来唤醒他们已经老朽的身体，他们肆意地折磨我……”
说到这里，安宁浑身颤抖起来，他紧闭着眼睛，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那一晚对我来说就像噩梦一样……”
“那晚，有哪些人是这个城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还记得吗？”李睿忍不住问。
“鲍尔，皮云海，弗朗克，威尔逊……我只认识他们几个，其他的我都不认识……”安宁的声音哽咽起来，“那次后，没多久，向宇真的从治安所调到了治安局，我为他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而感到高兴……”
“每次进入房间之前，他们会对我进行搜身检查，任何讯通设备录像设备都不会被允许带进去，皮云海说，等我毕业了，他会送我一套第十八街区的房子，而我也能被分配到不错的单位，我总想着，再熬一熬，再熬一熬就好了……”安宁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越发小了起来，最后开始忍不住低声啜泣。
柯向宇把他揽进了自己的怀里，他从来都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安宁竟然为了他们的未来牺牲了这么多。
强忍着眼泪，柯向宇擦干安宁脸颊上的泪水，“亲爱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这些事发生后的每一天，我都处于极度煎熬的状态中，每一次面对向宇，我觉得我浑身脏透了，我甚至害怕向宇开灯看到我的身体，这具身体已经配不上我的爱人，可是我没有办法离开向宇，如果连他都不要我了，我会活不下去……”安宁浑身颤抖起来，“我染上了毒瘾，身体也在慢慢垮下去，我也没有钱购买毒品，每当毒瘾发作的时候，我甚至有时候忍不住自己去皮云海的办公室，像狗一样求着他，求他能给我一点毒品。”
“可是你的账户上面，有不少钱。”来之前唐焱给了李睿不少关于安宁的资料，其中就包含安宁的账户信息，“能源公司的弗朗克，给你打了不少钱。”
“那些钱，都是赃款……”安宁睁开了眼睛，他看着李睿，“我可以相信你吗？”
李睿点点头，“我用我的性命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将你说的这些人全部揪出来还你一个公道。”
安宁一阵苦笑，“公道不公道的，已经无所谓了，你能不能答应我，等这一切结束后，我和向宇还能好好生活，不管是在下城还是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我希望没有人再可以打扰我们。”
李睿看了一眼柯向宇，他就像是一个躯壳，双目无神默默流着眼泪，“我一定会让你们平安无事的。”
安宁这才接着说：“皮云海对这个国家已经不信任，他早就被国外间谍策反，经常将我们国家的一些军工资料送给国外的间谍，这些我没有证据，只是在被皮云海折磨的时候听到过他打几次电话，他可能觉得我意识不清了，还有我账户上的赃款，那些是他和弗朗克两个人倒卖国家资源到国外后别的国家打来的钱，他们账户上都不敢放，就放在我的账户上，我根本没有权利动那些钱！”
安宁突然激动起来，“其实他们根本没有想要等我毕业后给我第十八街区的房子，他们甚至没有想过我能活到毕业，他们就是一群禽兽，工程学院有很多像我这样的学生，他们每年都会在下城挑一些长相不错的学生进入工程学院，然后成为他们的玩物，很多人不愿意开口，甘愿忍受他们的折磨，因为开口的下场就只会像沈浩一样，我想过要把他们这些人的嘴脸暴露出来，可是暴露出来以后呢？我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上城！我和向宇的想法，明明那么简单，我们只想要好好生存下去，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他扑在柯向宇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双手紧紧拽着柯向宇的衣袖，李睿看到他纤细白皙的手指都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状，“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安宁越哭越大声，他突然松开柯向宇的衣袖，挣开了他的怀抱，整个人就要朝墙上撞去。
“安宁！”柯向宇扑上前将他紧紧搂在怀里，“亲爱的，没有关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不会过去的！”安宁疯狂地大喊，他咬着柯向宇的手背，“不会过去的，我的身体不会好了，你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爱我了……”
“我只会比以前更爱你！”
无论柯向宇说什么，安宁都听不进去，李睿想过这样的情况，他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安定剂，趁着安宁不注意注射进了他的胳膊里，“让他先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