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全民疯狂的欧洲:彻底打破 - 西方日常生活观察笔记系列 - 比尔·布莱森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一百五十七章《全民疯狂的欧洲:彻底打破

阿姆斯特丹

在阿姆斯特丹中央火车站下车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奇妙的体验。车站位于城中心一个阳光普照的广场上,阿姆斯特丹的主要街道达姆拉克大街的起始处就在它旁边。在踏出车站大门的一瞬间,我突然有种感觉:天哪,这是全欧洲现存的嬉皮士都出现在我眼前了吧。我曾经以为,嬉皮士这个物种在欧洲快要“灭绝”了,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看到这么多。他们一堆一堆地聚在一起,晃着胳膊,弹着吉他,相互之间递着大麻卷烟,舒服地晒着太阳。你一下就能看出来,在过去的四分之一个世纪中,他们都一直躺在公共场所里无法自拔地吸着大麻卷烟。因为他们很多人都是牙齿松动、头发稀疏,但或许是作为补偿,他们育有子嗣无数、养狗成群。孩子们都光着脚丫子在日光之下嬉闹,那些狗在我经过的时候,还咬了我几口。

我满怀期待地走在达姆拉克大街上。阿姆斯特丹是我和卡茨最喜欢的欧洲城市,没有城市能出其右。它漂漂亮亮的,十分友好,拥有很棒的酒吧和合法的大麻。如果我们能在那里多留一个星期,我们或许会抱着电吉他坐在火车站广场上虚掷光阴,旁边围着几个叫“阳光”或“打火机”的孩子——我们离这一切近在咫尺。

达姆拉克大街上挤满了游客、嬉皮士和星期六的“扫货者”,他们以不同的速度移动着:游客们走起路来像是将鞋带缠到了一起,脚步一拖一拖的,他们四处张望,却不关心自己走到了哪儿;嬉皮士们驼背耷肩,急急忙忙向前走去;扫货者们也匆匆忙忙,活像摇臂玩具,在人群中穿梭。要想在这里不疾不徐、有模有样地走着,是一桩不可能的事儿。我在街上找了几家旅馆,结果它们都客满了,我只好回到水坝广场那如监狱般的皇宫背后,岔进一些小巷子里去找。我隐约记得那里有一些小旅馆。那儿确实是有,不过很不幸,巷子里面的绝大部分旅馆都在窗子上挂着一块告示牌,上面用六种语言写着“客房已满”,我根本没必要进去询问。

时移世易。我当年和卡茨一起来的时候正值盛夏,我们刚下火车,便在水手区进入的第一家旅馆里面找到了住处。那是一家名叫安可的小店,典型的阿姆斯特丹式的房子:过道狭长,屋顶很陡,楼梯很暗,在房间里能一览四层楼下老城墙运河的美景。一个晚上五美元,每天早上,旅馆的服务员都会从门外给你扔一份煎蛋作为早餐(是真的扔进来哦)。美中不足的是,我们不得不和两个年纪稍稍有些大的男人共享一间房。

我们和他俩的第一次碰面就不大愉快。当我和卡茨打开房门时,那两个男人正赤裸着在床上“上下互搏”呢,这一幕让我们四个都受到了惊吓。

“很抱歉,女士们。”我和卡茨脱口而出,然后转身回到了过道上,还帮他们关上了门。我们两个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们在艾奥瓦州的20年里,根本没有面对这种情况的经验。我们给了他们一些时间,让他们松开彼此,穿上浴袍,才再次走了进去。很显然,他们觉得我们是没有礼貌的侵入者,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我们的举动也一再证实了这一点。我们总是在他们正酣畅淋漓地开展床上运动时回到房间,不知道是这两个男人就从没停下来过,还是我们实在太会挑时间了。

面对我们,他们总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我们分辨不出他们的口音,但我们都觉得,个头比较小的那个人是澳大利亚人,因为他被压在下面的时候,表情可是很享受的。[1]到了第二天午夜的时候,他们对我们已经忍无可忍了。那天晚上,卡茨在参加完帕拉迪索俱乐部的派对后回到旅馆,半夜因为尿急,跌跌撞撞地爬下床,一边往垃圾桶里撒尿,一边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喘息声。

“我认为那是一个小便池。”卡茨第二天早晨解释道,我觉得这话他自己都不信。早餐后,我们的室友就搬了出去,在剩下来的几天里,这房间就归我们两个享用了。

我们很快养成了个不错的作息规律。每天早上醒来后,我们会先去吃个早餐,再回到房间,拉上窗帘,让一丝一毫的日光都无法透进屋内,然后钻回床上继续呼呼大睡。到了大约下午4点的时候,我们就会爬起来,在大厅边上的房间里洗个蒸汽浴,换上干净的衣服,把头发顺平。然后下楼,在安可的酒吧窗前边喝着喜力啤酒,边看着人来人往,并对这个拥有不错的运河、美丽的妓女和丰富多样毒品的荷兰最大城市感到由衷的喜爱。

安可酒吧里有一个胡子像洁净球一般的年轻男服务生,穿着一件比他自己的身材足足大三号的红色夹克衫。他应该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次嗑药中嗑过了头,以致现在不得已带着一块写着他名字的卡片,以防万一哪一天记不起自己叫啥。他有时会卖一点点大麻粉给我们,还会在每天下午6点,卖给我们每人一支大麻卷烟,这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开胃菜。抽完大麻卷烟,我们便走到旁边的印度餐馆区吃晚餐。夜幕慢慢降临,妓女们也在街角摆好了接客的姿势,夜晚的空气中充斥着大麻卷烟和炸薯条的味道,我们在这条街上漫步,和这温柔的、喧闹的夜色融为一体。

我们总是频繁地去帕拉迪索俱乐部,一家由老教堂改造而成的夜间俱乐部。我们总想在那儿勾搭几个女孩,但从未得手。卡茨撩妹的开场白是全世界最可怕的,他总是带着些小小的紧张,热情地走到女孩面前问道:“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并不认识我,但能不能请你帮我把我的某样东西移个六英寸?”

“什么?”女孩问道。

“44毫升的精液。”卡茨总会带着突如其来的笑回答这个问题。这一招从没管用过。不过我也没比卡茨好到哪儿去,我一般会问俱乐部里长得最不好看的女孩,我可不可以为她买杯啤酒,当然我总是会被骂“滚远点”。所以,我们在俱乐部里面陷入了一种被我们称为“高阶认知功能障碍”的状态中。有一天晚上,我们和几个一脸茫然的非洲人成了好朋友,卡茨一个劲儿怂恿他们回到家乡发动叛乱。卡茨当时喝得酩酊大醉,醉到他把自己的手表送给了他们(他似乎觉得,这块手表是革命能否成功的关键)。这块布洛瓦手表是他祖父传给他的,价值不菲,就这样被送给了几个陌生人。之后的几天里,每当我忘记这件事去问他时间时,他总会这样回答我:“我怎么会知道这种小事,我已经把它们全权交给我在祖鲁兰[2]的一个伙计处理了。”一周结束时,我们突然发现,我们已经花掉了700美元旅行基金中的一半了,所以我们觉得是时候跑路了。

***

荷兰人和英国人很像,都有些马虎(我客观地讲,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他们的马虎体现在他们停车的时候,体现在他们安放垃圾桶的位置上,体现在他们总是喜欢把自行车停到最近的树干、墙边和扶栏旁。德国人和瑞士人所特有的那种认真和严谨,他们是不会有的。在德国和瑞士的居民区街道上,汽车整整齐齐地停着,就像是一个人用尺子和水平仪画出来似的。而在阿姆斯特丹,人们就是把车子往运河边上随便那么一停,总感觉这些汽车马上就要掉到河里去了。

荷兰人和英国人一样话多。这一点常常让我感到很疑惑。在《泰晤士报》工作时,我有一个荷兰的同事。有一次,我问他凡高的名字应该读“凡·高”还是“凡·高克”,他略带严厉地对我说道:“不,你错了,他的名字应该是文森特·凡·——”[3]然后他会发出一连串绝望的干咳声,好像有一只飞蛾卡进了他的喉咙。工作不忙的时候,我会问他各种各样的东西用荷兰语怎么说,比方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荷包蛋和舔阴,他就会在回答后,发出一系列聒噪的干咳。有时,经过的人会拍拍他的背部,或给他一杯水。这一招我在其他荷兰人身上也用过,如果你在派对上没什么事做,那你可以试试这个,说不定会很好玩。不过有趣的是,荷兰人和荷兰人聊天,可从来都不会发出干咳声。事实上,他们那时说的话很像是英语的一种方言。

我和卡茨经常注意到奇怪的一点,我们在街上走路的时候,总有人从漆黑的巷子里跳出来,对我们说:“你好,哥们儿,能帮我在‘那里’抹点润滑液吗?”或是之类的一些话,但他其实只是想要借个火点烟。这真的非常奇怪!我在王子运河边的一家小旅馆也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我向一个长得非常友好的旅馆老板询问有没有多的单人间。“噢,我觉得应该没有了。”他回答道,“不过我还是和我老婆确认一下吧。”话音刚落,他把头穿过房门的珠帘吼道,“玛塔,你紧身裤里面怎么了?你下面湿透了吧?”

里面的人怒吼回来:“没有,只不过我在喷潮的时候有些兴奋而已。”

“你身上是不是有好几种气味啊?”

“是啊,有豆子和痰的味道。”

“你的几个小洞洞怎样了,是不是还在流着蜜汁?”

“是啊。”

“需要我在晚上帮你吸吸吗?”

“你真贴心。”

他转过头来,面带悲伤地和我说道:“我原来以为有人会退订房间的,但不幸的是,没有人这么做,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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