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言语?心乱如麻
期待言语心乱如麻
雷季轩的臂弯仍环着凌兰君,体温透过薄西装层层渗入彼此。凌兰君没有动,脸贴在他胸前,鼻尖蹭过那枚银色鹰隼领带夹的冷硬边缘。他能听见对方的心跳,沉稳而密集,像暴风雨前压低的云层下鼓动的闷雷。
他的手指缓缓移向雷季轩西装内袋,指尖轻轻摩挲着纸张的轮廓——那幅被折了三次的速写还在那里,边角已被体温烘得微软。他没取出来,只是确认它存在。就像他需要确认刚才那句“我不想再藏了”不是错觉,也不是告白的终点。
风停了片刻,海面平缓如镜。
他终于擡头,目光直直撞进雷季轩的眼底。男人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一小片阴影,瞳孔深处却翻涌着未散尽的情绪,像是压抑太久的潮水正试图冲破堤岸。
“你刚才……是不是想说‘我喜欢你’?”他声音很轻,几乎被浪声吞没。
雷季轩没答。他只是擡起手,指腹沿着凌兰君耳垂滑下,停在那枚黑色耳钉上。指尖微颤,动作极慢,仿佛怕惊走什么。这个动作他做过无数次——在会议室隔着人群凝望时,在深夜翻看对方画稿时,在梦里梦见少年抱着画板冲他笑时。可从未像此刻这般,带着近乎虔诚的迟疑。
“如果我说了,”他终于开口,嗓音比刚才更低,更哑,“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因为愧疚才留下的?”
凌兰君怔住。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刺进他心里某个从未察觉的缝隙。他忽然明白,雷季轩的犹豫从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太爱——爱到不敢轻易命名,怕一旦说出口,就成了负担。
他笑了,眼角泛红。
“雷总,”他声音带着笑意,又像叹息,“你签十亿合同的时候,也会问对方‘你觉得我是被迫的吗’?”
雷季轩呼吸一滞。
凌兰君没等他回应,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将那只还停留在自己耳侧的手拉下来,轻轻按在自己左胸位置。掌心落下的一瞬,两人都顿住了。
“听到了吗?”他说,“它跳得比你还快。”
雷季轩的指尖感受到布料下剧烈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击着他的掌心。那节奏不像恐惧,也不像羞怯,而是一种近乎决绝的坦白。
“如果你是因为愧疚才靠近我,”凌兰君继续说,声音很稳,“那它早就该停了——可它每天都为你加速。”
话音落下的刹那,风又起了。
这一次来得更急,卷起细沙扑向两人脚踝,吹乱了雷季轩额前的发丝,也掀动了凌兰君卫衣的帽绳。海鸥鸣叫划破天际,远处一艘渔船缓缓驶过,汽笛悠长。
雷季轩张了嘴,似乎要说什么。
可风声太大,凌兰君只看见他喉结滚动,嘴唇微启,却没能听清一个字。
他没追问,也没退开,只是擡手扶住雷季轩被风吹歪的领带。指尖擦过领带夹,触到一丝凉意。他记得这枚鹰隼造型的金属件曾出现在无数财经报道的照片里,冷硬、锋利、象征权力与距离。可现在,它贴在他的指腹下,竟显得如此柔软。
“我不需要你说很多。”他说,“你只要别再把话咽回去。”
雷季轩望着他,眼神一点点融化。
他慢慢松开环抱的手,却没有退后,反而擡起双手,捧住凌兰君的脸颊。掌心温热,拇指轻轻擦过他的眉骨,像是在描摹一幅久违的画作。
“我不是不想说。”他低声,“是怕说了以后,你就再也逃不掉了。”
“谁说我要逃?”凌兰君反问,嘴角扬起一点弧度,“你忘了?十五年前在曼哈顿河畔,是你追着我跑的。”
雷季轩愣了一瞬,随即低笑出声。笑声很轻,混在风里,却让整个沙滩都亮了几分。
“是我追的。”他承认,“从你背着画板冲进巷子那天起,我就再也没停下。”
凌兰君心跳漏了一拍。
他没想到雷季轩会提起那夜——那个雨夜里,他为一个陌生少年挡下抢劫犯,自己却被推倒在地,膝盖磕出血痕。那人后来转身扶他起来,伞倾向他这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疯了吗?”
原来他一直记得。
“那你现在呢?”他轻声问,“还愿意追吗?”
雷季轩没回答。
他只是低头,额头轻轻抵上凌兰君的,鼻尖相触,呼吸交错。阳光落在他们之间,暖得让人想闭眼。
远处潮水漫上来,浸湿了他们的鞋尖。
就在这时,雷季轩忽然收紧手臂,将他往怀里一带。凌兰君猝不及防,整个人撞进他怀里,脸颊贴上那片温热的西装布料。他听见雷季轩在他耳边说了三个字。
声音很轻,却被风送进了耳朵。
他猛地擡头,眼睛睁大。
“你说什么?”
雷季轩看着他,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晰坚定。
他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没有风打断,没有潮声掩盖,只有两颗心在晨光中剧烈共振。
凌兰君没说话,只是伸手环住他的腰,力道比之前更紧,像是要把这句话牢牢锁进身体里。他的眼眶发热,却不肯眨眼,生怕一闭眼,这一刻就会消失。
雷季轩低头看他,拇指擦过他眼角。
“你哭什么?”
“我没哭。”他哽了一下,“是风吹的。”
雷季轩笑了,将下巴轻轻搁在他头顶。
他们就这样站着,任海水一次次漫过脚背,又悄然退去。新的脚印并排延伸向远方,深浅交错,不再分离。
不知过了多久,凌兰君忽然想起什么,擡起头:“你还没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