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未来?心起涟漪
幻梦未来心起涟漪
夜色如墨,城市灯火在远处连成一片流动的光河。凌兰君躺在床上,窗帘未完全拉拢,一缕月光斜斜地落在地板上,刚好映出他枕边那支画笔的轮廓——笔身刻着日期,是他生日那天,雷季轩亲手放进礼盒的。
他翻了个身,手指无意识地搭在笔杆上,指尖传来熟悉的磨砂触感。白天走廊里那一瞬的触碰又浮现在脑海:雷季轩弯腰拾起笔帽,递还时掌心擦过他的指腹,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那时他心跳乱了节奏,现在回想起来,却只觉得暖。
他闭上眼,眼前却忽然浮现一间陌生又亲切的厨房。晨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照在灶台边缘。雷季轩站在炉前,背影挺拔,肩线被浅金色的光线勾勒得柔和。他系着一条深灰围裙,正低头看着煎锅,神情专注得像是在签署并购协议。
“蛋要焦了。”他听见自己笑着说。
雷季轩回头,嘴角微扬,眼里有他少见的松懈,“你说别让我下厨,可我偏要试试。”
画面清晰得不像幻想,连锅底轻微的滋响都仿佛在耳畔。他甚至能闻到黄油融化后的香气,混着咖啡的醇厚。餐桌上摆着两只白瓷杯,一只杯沿有细微的裂痕,是他惯用的那一款。
他忍不住笑了,随即猛地睁眼,望着天花板。
荒唐。这算什么?梦吗?可还没开始,就已经贪心地想拥有清晨、午后、每一个平凡的日子。
他翻身坐起,赤脚踩在地板上,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里面整齐码着几本速写本,最上面一本翻开一页,是他昨夜随手记下的:“今天,我和他碰到了手指。”字迹歪了一点,像是写着写着笑出了声。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最终合上本子,轻叹一声。
窗外风动,树影摇晃,月光移开,笔身的刻痕隐入黑暗。
同一时刻,雷季轩坐在书房,落地窗外是整片城市的灯火,像无数未眠的眼睛。他面前摊着一叠纸,是凌兰君近年参展作品的复印件,从《雨中车站》到《枯枝与糖纸》,每一张都被他反复看过。
他的手指停在《雨中车站》第三幅画上。画面中央是个模糊的背影,穿着宽大卫衣,右手握着一支笔,左手插在口袋里。站台空旷,雨水顺着铁架滴落,在地面溅起细小的水花。整幅画色调冷灰,唯有一抹橙红藏在角落——是孩子手中半融化的糖葫芦。
他记得那天的雨。十五年前的曼哈顿街头,凌兰君抱着他,发抖,却坚持说“哥哥别怕”。那时他不懂,为什么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会拼尽全力护住他。直到后来在画展上看到这系列作品,才明白,有些记忆从未消失,只是被时间封存。
他抽出钢笔,在便签纸上写下几个字:“独立艺术空间”。
然后停下笔,盯着那行字,像是在确认自己是否真的打算跨出这一步。
他向来习惯掌控全局,计划精确到分钟。可自从凌兰君走进他的生活,许多事开始脱离既定轨道。他不再准时喝咖啡,会议间隙会不自觉看向手机相册里那张马克杯的照片;他开始留意对方穿什么颜色的卫衣,甚至记住了他咬笔帽时右耳发红的小动作。
这些细节本该无关紧要,可它们悄然堆积,成了他无法忽视的存在。
他起身走到窗前,玻璃映出他的身影,西装未脱,领带夹仍是那只银鹰。可今晚,它不再象征孤高与距离,反而像一道旧盔甲,硌得他心口发闷。
他擡手,轻轻抚过领带夹表面。不是紧张时的习惯动作,而是某种近乎温柔的确认。
手机在桌上震动了一下。他走回去,屏幕亮起,是程特助发来的消息:“陈护士本周轮值夜班,排班表已更新。”
他盯着那条信息片刻,没有回复。
片刻后,他打开电脑,调出一份加密文件夹,命名为“lj-artstudio”,权限设为仅限本人访问。文件夹内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是:“选址标准——安静,采光好,远离主干道,周边无商业噪音源。”
他一条条列下去,写着写着,语气渐渐放松。
“需要配备独立休息区。”
“预留足够墙面用于挂画。”
“最好有庭院,可以种一棵树。”
写到最后,他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若他愿意,可以养一只猫。”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自己怔了一下。
养猫?他从不养宠物,连植物都交给助理打理。可这个念头冒出来时,并不觉得突兀。他甚至能想象那个场景:凌兰君蹲在阳台喂猫,阳光落在他黑色耳钉上,一闪一闪;猫蹭着他小腿,他笑着骂一句“烦死了”,却还是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他关掉文档,靠进椅背,闭上眼。
如果有一天,他能把这个人稳稳地留在身边,不再只是短暂的陪伴,不再只是偶然的相遇——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书桌角落的一张便签上。那是上周凌兰君来办公室时留下的,上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手里举着画笔,旁边写着:“轩哥,今天画完啦!”
字迹稚气,却让他收进了抽屉。
他重新打开备忘录,在今日待办事项最后加了一条:“启动‘lj项目’,保密立项,优先级最高。”
敲下回车键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机,翻到通话记录。母亲的名字静静躺在列表顶端,每周三晚的固定通话标记清晰可见。
他盯着那名字看了许久,最终在心里默念:“下次,我想和你说说另一个人。”
与此同时,凌兰君重新躺回床上,手里仍握着那支画笔。他没开灯,也没再试图入睡。窗外月光再次移回,照在笔身上,刻字清晰可见:2023.05.18——重逢第108天。
他轻轻摩挲着那串数字,忽然低声说:“如果每天醒来都能看到你……会不会太贪心?”
话音落下,他迅速摇头,像是要把这不该有的念头甩出去。
可嘴角,却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他把笔放在枕边,闭上眼。梦境还未降临,心却已飘向某个未曾命名的地方——那里有晨光,有煎蛋的香气,有一个人背对着他在厨房忙碌,而他可以安心地说一句:“快好了就叫我。”
书房的灯终于熄了。
雷季轩躺在床上,床头电子日程表的微光映在墙上,静静跳动着明天的日程提醒。其中一项被特别标注:**“周三晚,母亲通话”**。
他望着那行字,没有动。
片刻后,他擡起手,指尖轻轻划过左眼下方的泪痣,像是在确认某种真实。
窗外,城市依旧喧嚣,可在这两处寂静的空间里,某种无声的共振正悄然蔓延。
雷季轩翻了个身,面向墙。
凌兰君在梦中呢喃了一句什么,手指蜷了蜷,抓住了枕边的画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