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夫随行·公司风云
娇夫随行·公司风云
雨停了。
凌兰君站在玄关,手指搭在门把上,指尖还残留着窗外湿气的凉意。他没有回头,但能感觉到雷季轩正从客厅走来,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想出去走走?”雷季轩的声音落在他身后,不高不低,像清晨第一缕照进窗缝的光。
凌兰君点了点头,又迟疑地补充:“外面……干净了吗?”
雷季轩明白他的意思。不是问雨水是否退去,而是问世界是否还藏着那些让他窒息的混乱与窥探。他走近一步,接过凌兰君手中紧攥的画稿盒,动作自然得仿佛早已做过千百次。
“我陪你去公司,”他说,“帮我挑会议室的装饰画。”
凌兰君怔了一下。任务?这词让他心里莫名安定下来。他不需要被解释、被介绍,只需要做一件事——哪怕只是选一幅画。
电梯门在顶层公寓缓缓开启时,冷白的灯光洒进来。凌兰君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却被雷季轩轻轻推着肩头向前。他穿着宽大的黑色卫衣,帽子松垮地垂在脑后,耳钉在光线里闪了一下,像某种警觉的信号。
程特助已在门外等候,手里拿着平板,目光扫过两人之间微小的距离,随即低头汇报:“天气转晴,但路面仍有积水。车辆已备好,安保组全程跟随。”
雷季轩点头,将画稿盒换到左手,右手不动声色地扶住凌兰君的手肘,带他步入电梯。金属门合拢的瞬间,凌兰君呼吸一滞——镜面四壁映出他们并肩的身影,一个挺拔如松,一个瘦削微蜷,像是两个本不该出现在同一画面中的人,硬生生被框进了这个狭小空间。
“行政部微信群正在下注。”程特助突然开口,语气平静得如同在读一份财务报表,“赌您带的是新欢还是旧爱,目前赔率三比二,押‘旧识重逢’的人略多。”
空气凝了一瞬。
凌兰君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掐进掌心。他知道这种赌局,大学时也有人拿他的沉默和怪癖开玩笑,说他是“梦游型人格”,是“情绪废墟”。那时他只能躲进画纸背面,用铅笔反复描摹同一个车站的轮廓。
可这一次,他没有退路。
雷季轩没有立刻回应。他擡手调整袖扣,银色鹰隼在灯光下一闪,指节微微发白。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凌兰君记得昨夜他在书房也曾这样转了三次袖扣才坐下。
电梯即将抵达顶层办公区,数字跳动至“38”的刹那,雷季轩忽然侧身,左手稳稳揽住凌兰君肩头,力度坚定却不压迫。
“听着,”他对程特助说,声音不高,却清晰穿透电梯内的静默,“他是我要守护的人。”
话音落下的同时,楼层提示音响起。凌兰君察觉到广播系统轻微的电流波动——这句话,不只是说给眼前人听的。
门开。
走廊尽头站着几名秘书,原本低声交谈,此刻全都僵住。有人捂住了嘴,有人迅速低头看手机。闪光灯亮起一次,极快,来自角落里的实习生。
雷季轩反应更快。他几乎本能地将凌兰君半挡于身侧,右手顺势压低对方帽檐,形成一道遮蔽。那动作像演练过无数次,精准而克制。
“别怕。”他低头,声音只够近在咫尺的人听见,“我在。”
凌兰君没说话,但颤抖的手终于被握住。那只手大而温热,掌纹清晰地贴着他冰凉的指节,一路牵引着他向前走。
程特助已上前拦截拍照者,低声交涉。雷季轩则带着凌兰君径直走向总裁办公室旁的临时接待室。门关上的那一刻,外界的视线终于被隔绝。
室内采光极好,整面落地窗映着城市天际线。阳光斜切进来,在地毯上划出一道明亮的分界线。雷季轩松开手,走到窗边拨通内线电话,声音沉稳:“通知it,封锁所有员工群组关于非公务人员的身份讨论。另,启动影像追踪,查清刚才偷拍者的设备编号。”
凌兰君站在原地,心跳仍未平复。他慢慢走到沙发前坐下,将画稿盒放在膝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边缘磨损的角落。那是他用了三年的旧盒子,每一处刮痕都熟悉得如同皮肤。
雷季轩打完电话,转身见他低头坐着,卫衣帽子滑落一半,露出右侧耳钉在光下泛着冷调的黑。他走过去,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喝点水。”
凌兰君接过,指尖碰到杯壁时微微一颤。他小口抿了一口,喉咙干涩依旧。
“他们……会一直议论吗?”他问,声音很轻。
“会。”雷季轩答得坦然,“只要人在群体里,就会有猜测。但议论止于边界——我的边界。”
他坐到对面单人沙发上,距离适中,既不疏离也不压迫。“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什么。今天来,只是为了挑画。如果累了,随时可以回去。”
凌兰君擡头看他。雷季轩的眼神没有刻意安抚,也没有回避问题,只是平静地承接着他所有的不安。
他忽然想起昨夜那张照片背面的字——“给未来的我:别忘了,有人等你回家。”
原来等的人,不只是他自己。
他低头翻开画稿盒,取出一叠素描纸。最上面那张是昨夜未完成的雨中车站,两个孩子依偎在伞下,其中一个少年擡手挡风,手腕上戴着一条褪色的红绳。
雷季轩的目光落在那条红绳上,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他起身走到门口,对守候在外的程特助道:“取消上午所有会议预约。另外,把三号会议室原有的抽象油画撤下,换成空白墙面。”
程特助愣了一下:“您确定?那是董事会指定的艺术陈列。”
“换掉。”雷季轩语气不变,“明天我要在那里挂一幅新的作品——由凌先生亲自选定。”
门重新关上,室内再度安静。
凌兰君的手指停在画纸边缘,忽然觉得胸口某处空落落的地方,正被一点点填满。不是轰烈的情感冲击,而是一种缓慢的、持续的暖流,像冬日里终于照进屋内的阳光。
他翻过一页稿纸,底下是一张草图:一间宽敞的会议室,中央挂着一幅巨大画作,画中不再是孤独的车站,而是两个背影并肩走向出口,头顶晴空万里。
他还没画完,但已经不想再涂黑那片天空了。
雷季轩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广场上人流穿梭。一辆黑色商务车正缓缓驶离地下车库,车窗贴着深色膜,显然是为应对媒体准备的备用座驾。
但他没有叫人备车。
他知道,有些人走出房间的第一步,不是为了逃离,而是为了确认自己终于可以留下。
凌兰君擡起头,目光穿过玻璃,落在对面墙上预留的挂钩位置。那里原本挂着一幅冷色调的几何拼接画,如今只剩空框。
“那个位置……”他开口,“适合挂一幅暖色的作品。”